绪的指示,没有一句交谈。这换任何一个女人躺在那里都会害怕。
戚沨做过大量伤情鉴定工作,见过不少遭到暴力和性侵的女性。
她们有的一直在哭,哭到崩溃;有的很气愤,憋着一股劲儿,似乎已经做好准备要让施暴者尝到后果。
而眼前这个女人,既没有眼泪也没有愤怒。
她看上去像是没了灵魂,眼神空洞,除了一开始的下意识肢体上的畏缩遮掩,后面逐渐变得机械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安静得不可思议。
戚沨又一次看向女人的脸。
因为躺下去的姿势,原本蓬乱的头发向下垂,露出整张脸。但有一半掩盖在大块纱布下。
那双眼睛看着天花板,许久都不眨一下。
直到她的眉头皱起来,放松的嘴部线条也抿成一条直线。
这一切都是因为疼。
恐惧、屈辱、羞耻,这一刻就像是人生走到了谷底。
“有撕裂伤。”这是张法医的声音,很轻,很冷静。
助手将其记录下来。
戚沨的目光已转向一旁。
推车上有两个透明物证袋,里面分别装着女人的内裤和用过的卫生巾。
卫生巾上有已经干涸的血渍,但量并不大,色泽来看也不像是经期血,而是从伤口中流出来的。
除此之外,在血迹的边缘处还有一点浑浊沉淀的干涸液体。
戚沨站的位置比较靠后,虽然张法医的站位遮挡了一些视角,却还是可以看到女人的身上的伤痕。
放在家暴案中,她不算是伤得最重的,她们都见过真正“惨无人道”的畜生痕迹。
当然,受害者的痛苦不能以伤害多重来衡量,精神世界的坍塌和摧毁也不该以此为标准。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全程只是摇头或者点头表示回应,没有一句话、一滴眼泪,感受不到一丝愤怒,甚至连人气都快要消失干净的嫌疑人,令戚沨印象十分深刻。
整个检查过程将近半小时,但这还不算完。还有一些检查需要后续拍片辅助,进一步确定旧伤的情况——怎么伤的,是自然愈合还是通过医疗手段。
女人离开之前已经穿戴整齐,衣服包括内衣裤都是法医助手提前找好的,她换下的衣服要作为物证送去痕检科。
戚沨率先走向门口,而原本跟在戚沨身后的女人却转过身去,再次面向张法医和助手。
戚沨侧身时候只看到女人的背影,还清楚地听到女人用干哑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谢谢。”
张法医说:“脸上的伤有点感染,要小心处理,不要再沾水。”
她和助手的目光都放在女人脸上,现在那上面换了一块新的纱布,上了药,纱布下的伤口已经取样。
而站在女人身后的戚沨有一瞬间是定格的,那两个字揭开了她记忆中另一个女人的面纱。
林秀,去年死于家暴案的女受害人。
就是罗斐前一晚在电话里提过的女人,曾六次报警,最后一次民警建议她先回去把伤养好再谈下一步打算。
可这一去,林秀就再没回去过。
那次的伤情鉴定过程非常安静,林秀话不多,也没有哭。戚沨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多余的话,思路非常清晰。
临走之前,林秀忽然对着戚沨鞠了个躬,也说了同样两个字:“谢谢。”
这一刻,当戚沨的全部脑细胞都在遭受那段记忆的攻击时,原本背对的女人回过身来。
两人的目光直接对上。
戚沨看到了一双空洞的眼睛,很深,没有丰富的情绪,也没有复杂的情感,一切都很平静,更准确说应该说是死寂。
直到女人快速低下头,错开目光。
许知砚和另外一名女警一直等在门口,戚沨出来便将许知砚叫到一旁,低声说:“先把人送回去,安排讯问室。我晚点就回。”
等三人离开,戚沨折回伤情鉴定室。
助手正在收拾东西,张法医已经开始总结伤情报告。
见到戚沨去而复返,张法医并不意外:“尸检估计还要等半天。你要来吗?”
戚沨说:“应该可以,我争取。”
张法医“嗯”了声:“这案子可不简单呐。”
戚沨明白张法医的意思。普通人看命案,判断是否骇人听闻的标准通常是看案件残忍度,尸体是否完整,手段是否凶残。司法机关当然也会看这些,但除此之外还会关注背后的动机、人性、犯罪心理,以及藏在案件背后的隐情。
“听说尸体装在箱子里,来的时候箱子还是湿的。”张法医边打字边说,“昨晚那么大雨,李蕙娜拖着那么重的箱子走了半宿。早上还找了律师。”
既有智商,也有体力。
张法医又蹦出两个字:“佩服。”
一个体重一百上下的女人,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