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揖,声音小但坚定:“多谢三哥提点。”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冯嫽扶起他,又一次替他扶正了发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六弟虽性子冷,但你待他好,他都知道。”
凌澈重重点头,抱着食盒转身离去。
冯嫽望着凌澈远去的背影,不禁想起多年前她跟在兄长身后,看他翻墙爬树,摘果子打雀儿。
就算是养的斗鸡、兔子将母亲精心培育的花植碾碎了,他也是笑嘻嘻地去跪祠堂,末了还要趁着她去送食,假装饿死了试图偷溜出去。
“殿下?”承福轻声唤她。
冯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当真不是梦吗?
灵魂互换,怎么听都像是话本子里不切实际的故事,可这真真就毫无预兆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皇家的五兄弟,与兄长是那样不同,凌云行事果断,阴狠善变;凌川心思缜密,疑心深重;凌久智慧绝伦,肆意张扬;凌澈怯懦谨慎,赤子丹心;凌宁不知是福是祸的宠爱在身,却不喜风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兄长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可深宫之中的皇子,天生便失了这尽欢的资格,凌澈连喂猫都要躲躲藏藏,凌宁更是嘴硬心软,字字带刺,却又字字斟酌。
“殿下,前面就是齐 嫔娘娘的寝宫了。”承福提醒道。
冯嫽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袖,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酸楚压下,眼中迟疑尽褪:“走吧。”
冯嫽踏入齐嫔寝宫时,她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发,看见凌久,愣了一下道:“你生得愈发像她了。”
冯嫽知道她说的是荣妃,递上礼物,并不多留。回宫路上,承福抱着漆盒欲言又止,日落西山之时,各宫便打着为凌久添一份聘礼的招头送来了回礼。
承福和承禧一前一后,一个入库,一个给冯嫽汇报。
“淑妃娘娘送来了一对双鹤衔芝佩,附文‘愿作双鹤影,长绕碧梧枝’。”
“贤妃娘娘送来了一组和田玉连环,附文‘玲珑九转意,环佩百年心’。”
冯嫽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听着汇报稍有困意,拿起茶杯热气扑面而来,她并不饮下,只是试了试热气便又物归原位。
“惠妃娘娘送了一面缂丝团扇,上面绣的字是……”承福将团扇双手奉给冯嫽,附于耳边悄声道,“殿下,好像是异族的字。”
“并蒂承清露,同舟渡劫波。”冯嫽转手将团扇翻到反面,找出本族的文字,翻回正面,却是看不懂的异族文。
文字模样看起来与荣妃宫中画上的极为相似,八九不离十,这也是荣妃母族大月氏的密文。
冯嫽皱起眉头,惠妃,与凌久的母亲相交甚笃吗?先前从未听说过,或者说与荣妃有关的一切,宫外都鲜少听闻。
她望着案头堆积的礼单,若有所思,门口婢女端着茶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承福使了个眼色,接过了茶盏。
“殿下,该歇息了。”他将茶盏放到案上,轻声提醒道。
“太清楼近日可有人当值?”冯嫽揉了揉额角,并不理会新换的茶盏。
“守阁的大人近日告了病,都是他徒弟在看守。”承禧凑近了答道。
“你们二人明日去趟太清楼,就说,本宫要借阅禹州地形图,还请他行个方便。”冯嫽说着,从桌下取出个木匣。
这是凌久今日离开前偷偷放在她马车上的,若不是她下车前仔细检查,便要遗落了他的这份心意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便派上了用场。
推开匣盖,露出半匣金瓜子:“若那看守的执意要过明路……”
“便说是殿□□恤他们年关当值辛苦。”承禧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了冯嫽的意思。
冯嫽点点头,又看向承福,等他开口。
“这尚食局新制的糕点,雪天吃着暖和。”承福接过那一匣子滚烫的“糕点”。
“若有人问起……”
“殿下勤政。”
“去吧。”
夜间又下起了大雪,纷纷而落,两人回来时斗篷上都结着冰碴,怀里却抱着热气腾腾的食盒。
承福解开食盒露出放得整齐的核桃酥,原话相告:“多谢殿下赏的糕点,这几日大雪,晨起时当值的总爱喝几盏热酒驱寒,还望殿下能来共饮一杯。”
晨起,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