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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理想国
“啊啊啊啊,快跑!”
不是候鸟,而是实验失败的兽人尸体,它们背生畸形的肉翅,从死地爬回活人的世界。
厉暝的声音再次响起:“激活尸体用的时间比想象中长,不过效果看起来不错。”
朝暮一把夺过阿草手里的耳麦:“张涵薇,你妹妹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她,让灵真跟着你去找入口。塞拉,利用维度内显示屏指挥居民躲进大楼,活尸没有神志,无法进入地形复杂的建筑。”
“姐姐!”章语知道姐姐能听见,她下意识哭喊出声。
张涵薇匆匆交代:“照顾好自己,听会长的话。”
耳麦的蓝光熄灭,通讯被掐断了。朝暮望着天空中的黑影,压抑翻涌的怒火:“说出你的目的,厉暝。活尸伤不到我,你的维度也困不住我,你要做什么?”
“伤不到你,但伤得到维度里那些可怜的奴隶。”
“你拿他们威胁我?”
“对。”厉暝愉快地笑了,他劝告,“你看,为了让你进入维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为了派出阻止你的杀手,又有无辜的人死去。这一切因你而起,想办法结束吧,否则会有更多人失去生命。”
“六年过去你没有一点长进,只会颠倒黑白,妄图制造愧疚。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活尸从空中飞扑下来袭击人群,塞拉强行更改程序,控制维度内所有隐形摄像机自燃后攻击活尸,给人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惨叫声、哭喊声和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占据感官,隔着终端机通话的厉暝自然感知不到这一切,他反问:“你要做什么?你的目的绝对不止带走奴隶这么简单。”
“别装傻。”朝暮冷笑,“我父亲的遗物在哪?我知道奴隶对你不重要,潘德莫才重要,只要维度还在,你随时能东山再起。把东西还给我,否则等潘德莫一空,我就把它整个从里向外劈开。”
“其实你现在就能把维度劈开,我从不怀疑你的实力。”厉暝赞叹,“你为什么不劈开呢?”
当然因为维度内的奴隶没有被接走 ,计划被打乱。如果强行撕裂维度屏障,里面的人也会死。朝暮随手砍下几具飞扑而来的活尸,问:“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废话。”
“真让人伤心,我为你准备这么多,你还是那么冷漠。”
“准备了一个和你长相一样的活靶子?”
阿草的身体僵住了。
“你不喜欢吗?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有阿草的记忆吗?”
朝暮没有回答。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厉暝诱哄般说道,“我不仅告诉你他的来历,还可以终止竞标杀人市场的企划,保障潘德莫所有演员的权利,让一切回到正轨。”
“正轨?”朝暮古怪地重复,“你管他们的生活叫正轨?”
“难道不是吗?”厉暝反问,“这里是潘德莫,是超越现实的乌托邦,是我们当初憧憬的理想国。”
血气翻涌而上,朝暮的喉管里、鼻腔中似乎都涌起热流,愤怒和悔恨一起冲击灵魂,血脉中藏不住的东西悄悄探出触角。
记忆真是奇怪,越想记住的东西越容易遗忘,比如阿草身上绒毛的触感,她再怎么用力咀嚼回忆,故人的音容笑貌也会渐渐淡去,想要忘记的东西却偏偏能记牢。
那些糟糕的回忆躲藏在记忆宫殿最阴暗的角落,晃动着两条触须,随时准备展开油亮的翅膀袭击她。最痛苦的是,糟糕的回忆其实并不糟糕,反而是她当时境遇下的明亮点缀。每当光亮重新照向她,她都觉得自己才是阴暗的爬虫。
理想国,什么才是理想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皮肤表层慢慢渗出金色的结晶,理智被一点点蚕食,眼前弥漫的血色中出现白色噪点,像她第一次见到厉暝。
天地素白,雪粒剐蹭着四无色定的刀刃,寒光在暮色中凝成冰棱,掌心似乎和刀柄冻在一起。年轻的厉暝肩胛渗血,全身的热气在冷风中蒸腾,雪花一靠近他就融化成水。刀锋贴颈的刹那,他们击掌相贺。
积雪在靴底咯吱消融,化作春溪渗入冻土,而后天地倒转,他们身处于结盟宴上,厉暝向她的杯中注入红酒,沉醉在她的描述中,他问:“你的理想国还需要建设者吗?”
飞艇在维度乱流中航行,全景窗外的星云被搅碎,春潮托着酒盏在星河间沉浮。他仰颈饮尽月光,喉结滚动时溅落的酒液像熔化的银。他们醉倒在摆渡港的甲板上,星云在身下晃成涟漪。
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像两条藤葛,然后火从他瞳孔中燃起,烧掉他披着的人皮,烧断两条藤葛。朝暮站在记忆的边缘,看见他的右手化为利刃,刺入面前亲人的胸膛。
他说:“哪有什么理想国?”
于是站在潘德莫市民广场上的朝暮也说:“哪有什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