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绡心想,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知道不看这热闹,躲邵峋远点儿。
叶兰绡站立的地方虽然离着火点有些距离,但还是被热浪炙烤得晕晕乎乎的,她用打湿的毛巾捂紧口鼻,朝着火势最小的地方快速爬行。
尽管人群中的哀嚎不绝于耳,叶兰绡还是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出去,她还有很多人要去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她还没拿到大学毕业证呢。
爬着爬着,叶兰绡被面前一具“尸体”阻拦了去路。
她触了触那人的鼻息,“还有气。”
她只停顿了片刻,便背起那人,继续跛足前行。
背上的人一开始还稍作抵抗,被叶兰绡狠狠打了一下手背。
那人的意识逐渐清醒,仿佛是极度不适,他又挣扎了起来。叶兰绡体力愈发不支了,“你消停点行不行!”
叶兰绡负气地把他丢下,那人却像是火引子似的,身上着起火来。叶兰绡心下一惊,用手中毛巾扑灭他身上 的火。
可没想到火没扑灭,反倒她还惹火上身。
火苗席卷了叶兰绡及腰的长发,叶兰绡顺势往地上一滚,迅速将火势截断,空气中只留下头发燃烧时隐隐的香气。
叶兰绡灭完自己的火,又去帮那人灭火……
邵峋在叶兰绡背上睁开眼时,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瘦弱的女人好像有天大的力气,背着他泅渡过人群,泅渡过火海。
此时连他最忠诚的仆人都离他而去,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救他?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乃至于他的心脏突然有一瞬间的剧痛,但很快这阵剧痛便鬼魅般消失了,仿佛来自于他自己,又仿佛不止来自他自己。
这是一种宿命般的疼痛,很多次发病时他体验过。
他的意识在女孩头发燃烧的香味中渐渐清醒并归于宁静,每次发病时的那些混乱、疯狂、脆弱和疼痛终于得到了抚慰和抱持。
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味道。
他贪婪地闻着这个味道,手下渐渐收紧……
“邵峋,醒了就给老娘下来自己走,快累死老娘了!”叶兰绡把邵峋丢开,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脱离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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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兰绡在高级病房中百无聊赖地逛着,身边跟着数十名护士。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邵峋,她这次救了他,他应该会把自己放出去吧?已经是八月末了,她不想错过开学时间。
医护人员要么面露难色地对叶兰绡说:“邵先生的私人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要么说:“我们还没到能直接见邵先生的层级,所以不能给您传话。”
自从救了邵峋后,邵峋便再也没露过面,但他会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要一撮她的头发。
九月一日这天,在邵峋的保镖再一次向她要头发时,叶兰绡终于抗议了,她迫切地需要入学。
“我要见邵峋!否则我拒绝提供头发!”她说。
邵峋的保镖把叶兰绡带入一个病房,叶兰绡发现,那病房也像是夕园内宅一样,是层层套嵌的,要连走三重门才能进入最里间。
邵峋对这种被环绕的格局有病态的执迷。
叶兰绡烧焦的头发已经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垂在胸前。
白色病号服并没有让她失色一分,反倒有种娇柔又倔强的美。
邵峋仿佛第一次发现少女惊人的美貌——也是,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美丑于他没有分别。
风吹动窗帘,不经意吹来一段香,那香的味道影影绰绰的,清甜中带着冷冽,厚重中带着淡薄,极复杂也极简单,仿佛有直击人灵魂的作用,叶兰绡这辈子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香。
叶兰绡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那个香炉里。
“这香是用你的头发做的,”邵峋坐在病床上,一边合上手里的电脑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