龊?
她反省自己,这些天实在太不谨慎了,她跟梁峪宁就不应该是能说很多话的关系,就应该是“没见过、不认识、永远也不认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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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兰绡吃午饭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她脱掉外套,走在人群攒动的食堂里。
她吃了青椒炒牛肉、黄豆炖鸡脚和凉拌生菜,一个男生把她的西红柿鸡蛋汤撞翻在地,弯腰把碗拾捡起来的时候,她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部电影,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年轻时风情万种,美艳绝伦,抽根烟都会有数十只手为她点火,但等她年老色衰,她像无数个平凡妇人一样在生活中风尘仆仆,狼狈地蹲在地上捡乱滚的土豆。
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个捡土豆的妇人,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她厌恶这种自怜。
这种不合理的情绪来得如此强烈,乃至于她甚至从这份失落中看到了自己曾经拼命想制止但已经萌芽的情愫。
但此时此刻,这根萌芽终于还是悄无声息地被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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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不上晚自习,非富即贵的学生们被非富即贵的车一波一波接走。豪车在这里是毫不稀奇的,你要是不开豪车反倒稀奇。
叶兰绡步行去了裁缝店。
“换纽扣,”她对着装时髦的年轻裁缝说。
“这金扣子多好看,是你们学校校服吧,校服能随便改吗?”女裁缝笑呵呵地说。
“这扣子太重了,我要换个轻便的,换个白贝母的纽扣吧。”叶兰绡在女裁缝的纽扣盒子里搜寻好看的纽扣。
“白贝母的纽扣太轻薄太脆性了,托不起这制服的重量。”裁缝颇有经验地说。
“那换个塑料的吧。”
“塑料的材质太廉价了,衬不起这制服的面料。”裁缝又挑剔地说。
“换个铁扣子好了?”
“铁扣子会生锈,到时候埋汰了你这身衣裳。”
“换个布艺的卡通纽扣?”
“卡通纽扣颜色太跳脱了,会让你显得很另类的,好学校应该都有检查仪表的老师吧?”
叶兰绡简直觉得自己不是遇到了一个裁缝,而是一个挑剔的服装设计师。
她不由地退出了裁缝店,仔细端详那招牌,上面言简意赅地写着“好裁缝店”。
这确实是个裁缝店啊!
她沿着街道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在古老的护城河边看见有老人划着船在河里网鱼。
网里的鱼瘦小而机灵,从泥巴和水草里跳了出来。
老人把鱼捡走,但未把其它杂物扔回河里,地上乱糟糟一团,水腥气和泥腥气都翻了起来,叶兰绡看不下去,上前动手拾捡。
捡着捡着,叶兰绡发现水草中缠绕着一大块青花陶瓷碎片,这是渔公刚刚打捞上来的。
这块陶瓷碎片年代久远,应该流传了很多朝代了,胎质细腻温婉,青花上的兰草生动有力,一笔一划都不像凡品,叶兰绡一看就爱上了。
她把碎片洗净放在包里。
叶兰绡用手机查询路线,打车去了一家金银非遗手作店,让匠师把青花碎片打磨成扣子,然后用银镶边,缀上孔洞。
匠师是个识货人,连说:“好眼力!”
他告诉叶兰绡至少可以打磨出至少十颗扣子,叶兰绡指着身上的制服,说:“我只要四颗大扣子替代这四颗扣子,再要八颗小扣子代替袖口的扣子,如果剩下还有材料,就再做一对男士西装袖扣。”
她嘱咐匠师在扣子的银边上刻一个小小的“兰”字,“就这种字体”,她添加匠师的联系方式,把图片发给他,那是她用毛笔写的“兰”字。
她还跟匠师说,她想要纽扣呈现一种“贞静”的感觉,“贞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品质。
老匠师的手艺传承了一辈子,第一次听到客人这种要求,还是个高中生,不由有些诧异,多看了她两眼。
匠师记录下叶兰绡扣子的尺寸后,告诉她最少要三天的时间。
叶兰绡付完一笔肉痛的定金,转身走出手作店。
她就这样消磨着时间,似乎只有身体和思想不停奔波,只有做些什么、哀悼些什么,才能托住她这场坠落。
她知道她不久就会明亮起来,这场一个人的战役,她一定会赢。< 叶兰绡回到欣欣连锁酒店时,夜已经深了。
她去到酒店对面的杂货铺拿快递,那里都是她买的英语学习资料,快递员来的时候,欣欣的老板娘闭店打麻将去了,快递员只好把快递送到对面杂货铺。
叶兰绡吃力地搬起书,快递盒子高高垒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在下台阶时,她绊了一跤,把膝盖磕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