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包裹着薛向笛的、流光溢彩的泡泡蓦地被戳破,视野里的斑斓陆离的颜色散成碎片哗啦啦掉落,他终于看清了望雀的脸。www.moweiwenxuan.cc
耳侧似有嗡鸣。
长久的期待与渴望在一瞬间被满足,是什么感觉?
他记得好久好久之前,自己看着阿姨穿着一套洁白的制服,戴着口罩帽子在她的烘焙店厨房做甜品。
女士眼角虽生出了细纹,但脊背仍然挺拔,她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捧着裱花袋,专注而又惬意地在马卡龙饼干上挤出一圈圈漂亮的爱心。
被玻璃围绕的开放厨房就像独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是任何时候都能让她心安的归处。
那是他被带去烘焙店的第一天。
也是他想要学习烘焙的第一天。
可惜那个时候,他只是被阿姨带到店里照看的小孩,她连一些简单的杂务都不会让他插手。
他也知道阿姨是对他好,她本不应该承担这份责任,所以他不会提出任何照看之外的要求。
他不可以打扰她。
但是却无法抑制愿望的生长。
它就像一种无害的瘾品,在不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过程中,无声无息就占据了人们思绪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停下专注,停下手头的工作,就会自然而然想到它,描摹它,祈愿它。
比如爱喝咖啡的人一天没有尝到咖啡的味道就会时时念想,嗜好阅读的人一天不翻开书就觉得缺失了什么,喜欢游戏的人梦里还在复盘。
比如他。
每当被阿姨带到店里的日子,他总会快速写完当天的作业,然后便做贼心虚地靠近开放厨房,搬过来一只小板凳,坐着看上许久。
他看着不同种类的食材在阿姨的调和下变成香甜软糯的甜点,看着她将一只蛋糕胚装饰成一副漂亮精致的油画,看着各种颜色的奶油摆放在她手边,然后去幻想它们的味道。
他的年纪太小,吃的甜食不多,上一次吃蛋糕的记忆似乎还是在小学。
当时班上同学过生日,他的家长给他买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给班上每个同学都分了一块。
薛向笛也分到一块,一点点面包胚,加上厚厚的奶油。
他试探着挖了一勺喂进嘴里,糊嗓子,黏黏糊糊的,不是很好吃。
但他还是吃完了。
而现在,他对那块蛋糕的记忆已然褪色,开放厨房里五颜六色的点心替换了他对甜品的印象。
那会是什么味道的?
会不会还是很腻,腻得人发慌?
薛向笛暗自思忖。
但阿姨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享受,每个进店里的客人也都洋溢着笑容,空气中总是飘荡着一股暖暖的甜味,没有半分苦涩……
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好想知道。
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小学时候,大家一同为那位过生日的同学唱起悠扬轻快的生日歌。
讲台上,三层蛋糕上涂满了厚厚的奶油,绕满了精致的奶油花朵。
阳光照射进来,蛋糕投下的影子抵得上一个小孩的身高。
靠得近了,还给人一种会被它淹死的错觉。
他记得阿姨也做过这样精致的蛋糕。
纯白圣洁的颜色,深红粉红的玫瑰,金色亮眼的蛋糕架。
开放厨房的灯光十分明亮,他就贴在玻璃角,蛋糕的影子正正好好投在他的身上。
他猛然间,回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蛋糕。
原来它从来都没有消失,而是愈发庞大,难以忽视。
矮小的孩子小心翼翼站在讲台边缘,纤瘦的身影被蛋糕挡了个彻底。太安静了,所以没人发现,最后才分到一块蛋糕糊。
不是很好吃。
黏糊的奶油一直卡在他的喉咙里,腻腻的,带着一团黑巧克力的苦味。
*
后来他得到允许,走进了阿姨的烘焙店,突发奇想:
也许他可以给自己做个蛋糕。
自己做蛋糕,自己做给自己吃。
他看着阿姨搅拌奶油和糖霜、筛面粉、给烤盘涂油的样子。
只有付了钱的人才能吃到阿姨烤的蛋糕,就连他父亲来这里都要付钱。
他也只能看着。
看着阿姨将一颗颗鲜嫩硕大的草莓对半切开,稳稳地放在蛋糕的顶端,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然后这朵花就被盛到了他面前。
“看你瞧得认真得,”阿姨递过来一只勺子,“给你的,吃吧。”
薛向笛缓慢而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阿姨见他这模样,眯眯眼,捏起勺子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