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说什么?”
“那边的人说,既然夫人身体不适,公主正好遣了公主府用的太医过来,给夫人调养。”
含笑飞快瞟了一眼陆钊夫妻二人,垂首答话。
公主是不愿给这个台阶下,一定要柳枝前去不可了。
陆钊凝视含笑神情片刻,倏然冷笑。
“果然,她这是不愿放过你... ...”
“夫君,我想是您多虑了,公主既然回京从不提及您二人旧事,想来是没有介怀的。”
柳枝听这话,也是心中一滞,对陆钊的话倒信了几分,只不显在面上。
她虽有些慌,却仍笑笑,自顾理好衣衫,伸手抚平陆钊眉心。
“就算公主为难,妾好歹身为贵眷,又何惧她?您也知道,我从不吃亏的。”
“你,你不懂她是什么... ...罢了,我陪你去。”
陆钊一时语塞,松开她腕子,放缓了声,道。
“柳枝,你且听我的,我们同去,好么?”
“妾自然愿意,何必如此。”
“虽说殿下贴上只写了一人的名儿,不过,柔儿向来同公主交好,多您一个应当也不妨事。”
她按下心中对陆钊所提旧事疑虑,看了陆钊一眼,倒是应下了。
“您放心,大事跟前,妾从不含糊。”
其实柳枝听说过李明岚其人,她知道此人屡立军功,风姿英武,确当得一句“栋梁”。
她对这位大公主向来没有什么恶感,甚至隐有几分敬仰。
公主府中请帖送到她手,其实是惊喜的。
却不料,陆钊和公主二人之间还有过别的事。
这份惊喜,也转瞬被不安压过。
不过,无论陆钊想陪她同往是何心思,她究竟是不亏,应得倒很利索。
陆钊也没含糊,提起披风穿上,和柳枝一同上了公主府的车马。
公主府来的人见陆钊和柳枝两人同行,仿佛早有预料,都没什么意外 ,恭敬地请二人上了车。
二人被带到公主府上,此处只是李明岚名下别院,却比伯府还要大上几倍,足足占了大半条街。
甫一进府,府中等候的仆妇就极客气地向二人请了安,却有几个护院,半软半硬地将二人隔开,带往不同方向。
车内宽敞,随时有人侍奉在侧,进府更是被团团围着,连半句话的机会都没留给二人。
柳枝脊背挺直,屏息凝神,攥着帕子,只看了陆钊一眼,就被带走了。
回廊泛着潮气,几个穿着艾绿交领短襦系霜色褶裙的丫鬟领着柳枝,绕了好几道抄手游廊。
柳枝极力想辨认方向,却仍被绕得如坠云雾。
这一路廊中,一应都悬着九枝鹤影灯,浅青蝉翼纱投下层叠光影。
柳枝眼神一晃,见那灯影似乎在地上投出了字,只一众人皆簇着她,并来不及细瞧。
为首捧着香炉的那个姑娘,从芭蕉叶下疾步走过,裙裾扫过青砖,腕间青玉竹节链撞出清响。
那玉色让柳枝竟怔愣片刻。
这番邦南山玉,她前两日刚验过些,却没有成色如此好的。
伯府名下也有两间专供贵女的首饰铺子,南山玉是稀罕料,轻易不动的。
她自己一副头面,已是很难得了。
在公主府,这物竟沦到给侍女镶首饰。
“夫人请进,殿下已恭候您多时了。”
一声轻柔催促,将柳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紧了紧袖口,扬起收敛的笑容,轻轻颔首。
“夫人可算到了。”
檐角铜铃刚颤出半声,艾绿衣裳的侍女静立门边。
房中曼步转出一个穿杏红比甲,打扮更为不凡的姑娘,为柳枝挑起锦帘。
偏厅内,李明岚倒没着官服,闲散地倚在榻上斟茶,并没看她。
她嗅到一丝龙涎香混着药渣的涩味。
柳枝不敢多看,将袖口团纹又掐深半分,指甲陷进丝绦里。
三寸外的乌木门槛沁着水光,光亮地砖映出她发间那支翡翠并蒂莲,晃晃悠悠,像要坠下。
“臣妇,叩见公主殿下。”
柳枝恭敬下拜,未设毯的地砖冷硬,硌得她膝盖生疼。
她余光只能瞥见白花花的雪狼皮,此刻正叠在公主脚凳下。
那天青织锦裙裾溅着星点墨痕,是朱砂混金粉的诏书专用墨。
“哦,夫人脚步轻,孤倒是没有察觉。”
良久,直到柳枝跪得腿麻,尚听见上首轻笑一声,示意她起身。
“平身吧,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