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正欢,就听二门外的小何过来通传——陆钊到碧霄庭了。
这一阵子,陆钊几乎没着过家,怎么今儿过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一愣。
柳枝手中汤勺微顿,眼神掠过席间二人。
“咱们出去迎罢。”
她起身颔首,动作已十分优雅流畅,发髻上荷绿的簪子微微一晃,流苏轻响,倒算得上很端庄。
周姨娘撂下筷子,摘了桌边挂着的巾子,擦了擦嘴角,起身跟上。林姨娘一双漂亮凤眼闪了一下,悠悠叹了口气,也起了身。
她们三人身边侍奉的丫鬟原都候在影壁外头,一听通传,麻利地欠身过来,伺候着她们净手漱口。碧霄庭两个守夜的提上风灯,一前一后开路。
陆钊已进了院门,离得不远,卸了外衣上的风尘,里头是苍蓝短褐,宽窄合身,大步流星,气势便顺势生了出来。
他正同提着灯笼的下人说话,眼角一扫,见柳枝带着人过来,微微一愣。
“爷公务忙,不知什么事还得亲自劳您来一趟。”
柳枝站定,弯身福了福,嘴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又不远不近的笑。
“我倒不知,来这一趟还能叫惊扰了你们。”
陆钊一声薄笑,从容拢袖的模样里有点显摆,又有些随性。
柳枝直起身,面色不动,心底暗翻了个白眼。
我的爷,您都使人通传了,还“不知惊扰”,要不您别过来呢。
两个姨娘上前请安,陆钊摆手止住,话尾拖出些不耐。
“行了行了,这套免了。”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晃了一圈,末了落回柳枝身上。
“还是进屋说话?”
主君主母有话说,林姨娘和周姨娘自然不好继续待着,看了柳枝一眼,俱告退回院了。
柳枝挑眉,虽奇他今日早回,倒也不多言语,领人进了正堂。
许久不见,气氛倒没有浮起来。
陆钊这回过来,其实是听闻柳枝今日回府,特意挤出了些时候,提前回来,好向柳枝问问此前陆柔婚事如何。
也... ...多瞧瞧柳枝。
陆钊目光一扫桌上的茶盏,正要说些什么,柳枝带着含笑上前,拎着紫砂壶给他斟了盏犹带余温的茶水。
“青果茶,您尝尝。 ”
“果茶?”
陆钊一听就知,这大概是林氏她们爱喝的。
刚才柳枝跟姨娘们谈笑时… …明明那么爽利快活,一到了他这儿,总得隔了好几层客套。
之前那事虽过了,这丫头在他跟前,也再没了随性模样。
这么一想,此前在厢房那般闲适的日子,就像他这个外人从那群姑娘那儿偷来的一般。
这府里是不是没了他也一样?
陆钊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心里不由有点闷得慌。
“给娘子们喝的东西罢了,也不知寻些有气力的来。”
陆钊把着茶盏,心里有点憋闷,闻见涩中带甜的果香,手肘随意支着椅扶,只哼了一声,一句脱口而出。
柳枝原本还有些想他,这句话一出,那点子久别重逢的绮念也没了。
【姓陆的果然都有毛病。】
【爱喝不喝,怎么不渴死你呢。】
柳枝心底暗骂,从他手中夺过茶盏,仰头喝了个干净。
随后又明媚一笑,声音温软。
“爷,您来得突兀,咱们这儿只有这个了,您且安坐,妾这就叫人给您新煮一壶来。”
“夫人... ...为夫不是… …”
柳枝不等陆钊接下言儿,拊掌吩咐小满煮新茶,话里话外要她们慢慢儿磨。
“小满,吩咐灶上起火煮壶新茶来,务必仔细,不能轻慢了爷。”
小满自然明白,眼神飞快抬起,狐疑地看了陆钊一眼,又垂头领命而去。
柳枝见他吃瘪,心里畅快许多,面上仍带着笑。
“妾本就粗鄙,爷将就些。”
“夫人… …是个体贴的。”
陆钊见她这举动,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扯笑回了一句,掌中捏着手串把玩。
她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您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妾这倒是有一桩事要问。”
见陆钊无言,柳枝倒先正了正神色,开了口,回身在桌上找了一会儿,把绣坊的账册摊到他面前。
“您信得过周姨娘吗?”
这话把陆钊问得一愣,他探究地看了看柳枝,不明她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回想了一阵,这周氏算是他最知根知底的身边人了,又是家生子,向来老实,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