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如期而至,是洛晚荷外祖写来的,道是谢家有位二十来岁的儿郎,名为谢问渊的,尚未婚配,近日要来京述职,正好要议亲,可以一试。
这位问渊表兄洛晚荷是见过的,为人端方,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温文尔雅,人也清俊。
谢家回信中对陆柔大加赞扬,显然是有意的。
而洛家那边,不止洛程对此事很是热络,谢氏也同意了洛晚荷所请,答应促成此事。
收到回信的洛晚荷和柳枝,总算松了口气。
适龄公子,家风正派,身份体面,人品也很过关,彼此知根知底,若此成亲,陆柔绝对是有福的了。
洛晚荷这么想着,神色却又不自然地僵了僵,随即指着回信向柳枝轻笑道:“这个问渊表兄咱们少时就见过,只不知道陆柔会不会折腾,往后谢家怕是要热闹了。”
“我记得表少爷少时也习武呢,大概是有话聊的。”
柳枝笑盈盈地披上竹叶暗纹的天水碧轻罗衫,在发上比着簪子,髻上戴了枚并蒂芙蓉钗,耳戴两个翠玉小葫芦,又挑了几枚钗环给洛晚荷,叫她戴。
“是,这事儿也算有了眉目,咱们先忙醉仙楼那边的事儿就是。”
洛晚荷拿指甲拨了拨妆奁,拿了对儿翠玉小簪,又从里头挑了几朵水仙绢花戴上,换上一袭淡青衮边褙子,下头拿藏蓝底子挑大朵白芙蓉的绢裙压住了。
她们两个穿得都清爽,立在一块儿,像极了姊妹俩。
今儿的醉仙楼,她们可是东家。
夜幕将落,醉仙楼包厢中灯火通明,厅中已聚满了人,不少作者收到伯府的帖子,欣喜万分,早早儿地就在醉仙楼里头等 着了。
柳枝与洛晚荷从帘后缓步而出,举手投足很是从容端庄,柳枝淡笑上前,盈盈福身,自然大方。
洛晚荷一眼扫过去,这些作者年纪都轻,男多女少,这些人见了她们,眼里大都是赞叹和艳羡,只一人不同。
那人坐得不近,却十分打眼。一袭白袍,鸦青纶巾,玉簪束发,容色昳丽,神情中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目光也并没在她们身上,反而一心把玩着面前的茶盏。
柳枝常看话本,一下子见着这么多喜欢的作者,实在快活,却仍努力绷着姿态,含着得体的笑意,向与会的作者们展示着她们的画稿——她可是提前准备了一大摞话本,想请作者签名来着。
洛晚荷收回目光,也配合柳枝介绍着那些封面样品,不出所料地,迎来阵阵赞叹。
她自恃才高,画些封面不在话下,被这些人捧得也有些飘飘然。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极不合时宜的低笑。
洛晚荷眉梢一挑,目光瞬间寻到出声之人。
果然是他。
“少东家,这封面,是否有些突兀了?”
那人见她看过来,眉眼仍带笑,眼底却冷幽幽的,姿态也没多恭敬。
柳枝原本见着这《春闺梦》的封面就有些羞,现被人问出来,一时讷讷,竟说不出话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洛晚荷。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又何出此言呢?”
洛晚荷倒不慌,挑眉道。
“在下沈玉郎,”那人倒是大方地自报家门,指了指那紫藤掩映中亲昵的男女,“早听闻少东家颇具才名,而今看来,不过如此,闺阁情致有余,而风骨不足。”
“哦,沈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 ...”
他话中带刺,一时间,一时间厅中气氛微妙,却无人敢开口附和。
洛晚荷不疾不徐,目如深潭,逼视对方,眼中寒意一闪。
“不过,看阁下您言之凿凿,不知沈公子进过几家闺阁,又有几斤风骨呢?”
一阵低笑从人群中响起,沈玉郎失了面子,倒未动怒,只唇角勾起,哼笑道。
“我想,咱们终究是文人,不如还是以文会友的好,若您觉得此稿甚好,那阁下也愿献丑,将此稿再改动一番,说不定更合少东家心意。”
“您请便。”
洛晚荷倒真想看看这轻狂的家伙有几两沉,醉仙楼在一边随侍的小厮也伺候了笔墨上来。
沈玉郎挽袖挥毫,洛晚荷盯着他腕间动作,下笔姿态,心底倒真有几分意外。
她看得出,此人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只是这所绘之物... ...
不止她,在场各位文人中离得近的,见沈玉郎笔下所绘,几个面皮薄的顿时涨红了脸。
有两个年轻姑娘更是别过头去,掩面不看。
只见那雪白纸上的男女,竟直接到了闺房之中,床帐半掩,二人眉目勾挑,手扶纱帐,衣衫半褪,几欲跃然之上,比她原本所绘《春闺梦》的封面还要大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