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想选第二条路,却又止住了。
昨晚她们看过账目,这府的乱账多得很,陆钊可不是愣头青,让利如此大方,还许她挂名,实在像是有诈。
“放心,陆某不会赔上伯府产业,只为给一小妇人使绊子。”
“更何况,娘子今晨已经知道,在这府中应当和谁一条心了,对吗?”
陆钊看出她为难,朗声笑了,说这话时,逼近几步,盯着柳枝的脸,看到她脸上惧色,很是快意。
言毕,他不再理会柳枝神色变化,咕嘟嘟饮完一盏茶,大手一挥,调转话头,叫人备车。
“此事确实不小,等实地看过,再行定夺也不迟。”
伯府在直隶几州都有产业,今儿也只能看完京城的。
京中内城几家当铺钱庄经营得不错,面向贵胄的酒楼茶肆境况尚可,内城宅院赁出去不少,伯府现主要靠着京中的租子和田庄产出维持。
亟待整治的,大都是外城的那些。
外城西便门附近一条街上,俱是伯府收来的铺面,却经营得不大好,另有一批合院儿,大半都没能租出去。
柳枝走过这条街,心底莫名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目光扫过稀疏行人,又挪开了。
洛晚荷却是有些印象,这儿就是她当年捡到柳枝的地方,久未涉足,不想已经凋敝成这样。
几人在一家老旧酒肆桌边坐了,柳枝二人摊开账目和地契,又过了一遍。
陆钊跟这儿的掌柜倒是相熟,自要了一坛浊酒喝,等她们核对账目,时不时应几句。
柳枝走过这些店面,心里多少有了点数,这地方瞧着凋敝,却也不是不能整治。
这些宅院多半年久失修,打水挑柴都不方便,所以少有人住,人少了,生意也就不多。
柳枝和洛晚荷轻声盘算,先修葺宅院,用心打理,哪怕雇一批人专门来住,增加人气儿,慢慢带动周围的铺子,撑过一年半载的,大概就有赚了。
“夫君,这儿的境况妾都知道了,不出两年,大概就能给调理回来,咱们过会儿去别处瞧瞧吧。”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柳枝二人心里有了成算,陆钊的酒也喝了一坛多,有点挂脸。
“好,好娘子,难为娘子愿意费心......你且放心,不管你愿不愿意挂名儿,爷都不会亏待你。”
他因着一些私情,一直不肯亲手出兑这个地方的产业,其实柳枝若盘算着把这儿的铺面都出手,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
有的事交由别人了结,也算是一个办法。
没想到,柳枝竟没像自己亲娘那般直接把这儿甩开。< /p>
陆钊见她是真心想打理这地方,笑得真切,上手揽着她肩。
他接着酒劲,在人额角留下个带着酒气的吻,却转瞬就被推开了。
“爷,这儿没什么显贵,您不必来这套哄妾了,累得慌。”
柳枝脱身,不动声色地看他笑,心中厌烦,只觉得假得很。
陆钊酒醒了不少,见柳枝脸上一闪而过的厌烦神色,神色微变,手僵在半空又落下,朗声笑开。
“是,车马劳碌半天多,是累了,咱们歇个脚再走。”
他抬声叫人,厨房闪出个中年汉子来,后院有个更老的女声应着。
“老马,蔡姨,按着我们人数预备面,多炸点酱,要三鲜卤,花椒油单给一碗。”
这地方实在难找陆钊这种身份的人,店家却不觉得稀罕,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为几人端了面过来,
这里的饭食自然不如醉仙楼精细,几人围坐在条案边上,囫囵吃完打卤面,柳枝竟莫名觉得这儿比伯府和洛府都让人舒心。
“走吧,我带你去看那些私产。”
歇过脚,陆钊酒劲更是散了不少,七绕八绕,带柳枝二人到了京郊几处别院。
这几处更为偏僻的京郊院落,竟都是绣坊,里头忙碌的绣匠大都是老弱妇孺。
柳枝打眼一瞧,见里面的绣架上的样子不一,有的甚至不像京城常用的图样,很是新奇。
“咱们从前,是不是托人买着过这种帕子?当时还很喜欢,后来市面上就难见着了。”
柳枝拿起一条帕子,跟洛晚荷嘀咕,确认了一番,又转向陆钊。
“原来这儿是你的产业?怎么不放到明面上卖?”
“如今城西杜家势大,满城的绣品几乎都是他家的,我又向来不通绣艺,也不知怎么卖。”
陆钊挠挠头,低声道,
“这儿的产业跟宫中贵人有些牵连,做工的大都是军中无依靠的亲眷们,我身份实在特殊,遂挂在一已故远亲名下,走的是另一份私账。”
他作为一军统帅,府中账目大都在上面过了明路,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