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安皇后已经坐起身来，她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呆滞与惊恐，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怒视着楚云璃。
楚云璃脸色一僵，握着剑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恨恨瞪着他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和不知所措，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母后，您……”
楚云璃还是有一丝心虚的。
毕竟，安皇后不止一次交待过他，一定要将皇妹救出，他嘴上答应着，却暗地里放冷箭。那柄短剑险些要了皇妹的命，他从来都没敢告诉过安皇后。
这次回京，他明显感觉到安皇后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时好时坏。他心里明镜一般，知道母后是思念皇妹成病，再加之黎煊那几次的恐吓，所以患上了失心疯。
他也找来不少名医，为母亲诊治，药喝了不少，却没有半点起色。
心病还需心药医。
楚云璃知道，琬儿便是那剂良方，可他，偏偏给不了。
刚才他以为安皇后又犯了疯病，这才敢放肆。
没想到，安皇后一见琬儿，竟然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就算再狠再毒，对于一向疼爱自己的母后，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顾忌的。
安皇后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赤着脚，踉跄地朝着楚云璃走去。
“地上凉，母后您……”
还未等楚云璃说完，安皇后已经走到他的近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璃儿啊璃儿，你还是本宫的儿子吗？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琬儿，她是你的亲皇妹，你方才，想要掐死她么？”安皇后满眼悲愤，身子抖个不停。
楚云璃被这一巴掌打得呆立原地。
从小到大，安锦婳对他疼爱有加，从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今天，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他难堪，岂有此理？
他捂着被抽红的脸颊，眉毛挑了几挑，终又落下：
“母后，你打璃儿作甚？璃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楚皇室的尊严，何错之有?”
“为了皇室，为了尊严？”
安皇后冷笑一声，眼中的怒火更盛。
“天楚如今，早已落入他人之手，何谈什么尊严？你若有本事，便去斗倒楚云珩，而不是让你的亲妹妹承受这一切！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却雪上加霜，还有人性吗？”
“人性？”
楚云璃忽地笑了，那笑声压抑却冷酷，眸中透着无尽的薄凉。
他缓缓仰起被抽红的脸，直直地盯着安皇后，目光中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与顺从：
“母后，如今您来质问璃儿有没有人性？您可曾想过，儿臣变成如今这般，又是拜谁所赐？”
安皇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什么意思?”
楚云璃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冷漠：
“母后，从小到大，不都是您教导儿臣，身为皇族子弟，就必须要争权夺势，要想尽一切办法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安氏一脉的地位和荣耀。
您无数次告诉儿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踏着亲人的鲜血，也在所不惜！儿臣一字不落刻骨铭心，可是母后，您是疯糊涂了，尽数忘了吗？”
安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抖得厉害，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那些曾经对儿子说过的话，此刻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是啊，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要让他记住，为了皇位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哪怕是亲兄弟，也决不能心软，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握住权力。
看来，儿子对她的教导字字铭心，句句不忘，并以实际行动践行。
如今，儿子真的做到了六亲不认。
他不仅对自己的亲兄弟下了死手，甚至，若不是她的阻拦，让他以大局为重，他早就想弑父夺权。
他对亲生父亲、兄长尚且如此，对一个小小的皇妹，又能有几分怜惜？恐怕，对她这个母后，必要时，也可以牺牲了吧！
这一切，还真归功于她多年的教导，如今的骨肉相残，莫不就是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