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 字色 字号
19. 破庙
文韫回得无心。她跟随居十方进到庙里,旋即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这座庙里面的景况也没比那外面的好多少。墙壁坍颓,四面漏风,屋顶破了洞,落在屋瓦的雪融化成了水顺着瓦片从破洞里流了进来,恰好正有几滴掉在了她的头上。
但她注意到,虽是这么破败的庙,这庙里前堂正中央的佛像却被擦得锃亮,面容慈悲,慈眉善目地俯视着他的众生信徒。
然后,她看见了旁边缩在角落里抱团取暖的衣衫褴褛的人们。
“十方回来了啊。”
“嗯。”
“哥哥!”
这时佛像后面跑出来个满脸都是灰的小男孩。但在看见居十方身旁的文韫时,他又忽然止住了步。
“姐姐?”
文韫也认出了他。这孩子正是当时她急着去地牢捞李筠,与那裴家少主裴钰同车路上遇到的那位小乞儿。
“他是你弟?”
“嗯。”
“亲弟?”
“如假包换。”
文韫恍然大悟,温和对小男孩道:“所以你哥说有人想见我,这个有人原来是你呀小兄弟。又见面啦。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乖巧答道:“我叫居九归。”
“九归?”文韫闻言却突然转回头看居十方,道,“你又叫十方?”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意思:“十方,九归,你们这名字连起来还是个当归啊。我还以为你这十方,是那道家三界十方的十方,原来是这十方九归的十方,你们爹娘对我们这药材还有造诣呢。那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呀小九归?”
居九归却摇头道:“是哥哥说的!”
“我都说我是百事通了。”见文韫疑惑看向自己,居十方摊手不以为意道,“这东西找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近日与裴府打交道的一位姑娘,喏,这不就出来了。”
但文韫却很快察觉到了端倪:“所以那晚我们在沈府遇见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们了,那你当时还装作不认识我?你果然是不怀好意!你那晚是专门在沈府里蹲我们的吧!”
“……”
“你怎么这个时候又变得这么聪明了?”他心虚打哈哈道,“但当时那句为了悬赏令上那百两黄金的话还是出自真心的……”
文韫要走。居十方给旁边的小男孩使了个眼色。小男孩急忙拉住文韫的手不让她走。
“你们俩不会是想我讹我吧?”文韫急忙护住她腰间的钱袋,“我这钱还有其他用途,今天不能给你们。”
居十方但此时却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忽然道:“你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吗。”
“嗯?”
文韫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说 的正是她方才就注意到的,她们旁边待在角落里衣衫褴褛抱团取暖的人们。这里的人大多是些老弱病残,面黄瘦肌,瘦骨嶙峋,正在分一块小得可怜的面馒头。
那馒头脏了。
不能吃了。
她好心想制止。但在看见灰头土脸的小娃娃拿着大人递给她的馒头沫却露出那么开心的笑脸,那制止的话竟然噎在咽喉里说不出口。
“这里大多是我的同乡。”居十方道,“我们原是生活在北境登州一带的百姓,为了躲避北方战乱,故而一路南下,到了这里。这里她们的丈夫、儿子和父亲,但凡到了年纪的早已都被抓去充军,至今没有消息。”
“……”
文韫循着居十方的视线也转头看向她们,面色愈加凝重,她虽听着他说,心却忽然想起之前裴钰曾与她说过的话。
“你今日救得了这一个人,浔阳城里,南陵,这元盛,数百数千数万个需要这一袋钱的人,你都救得了吗?”
“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为躲避战乱,而从北境一路逃亡至此的流民。元燕两国交战,邻国虎视眈眈,如今又遇朝权变更,内忧外患,元盛怕已是国运将至,大厦将倾。你这次救了,也是白救。”
但是,真的难道因为做不了,或者不能做,就不做了吗。
“譬如医者问诊,难道只是看这人面色惨白,七窍流血,就断定他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又难道是因知道他分身乏术,无力回天,故此便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吗?”
她当时是这么反驳他的。
文韫回过头看身旁的小男孩。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而他在马车外,抬起他灰头土脸的脑袋仰视她。
当时马车外的天还在下雨。他磕得急,额头被他磕破了皮,血顺着雨水流了下来,只洗掉了他半张脸上积了许久的尘土,看着极为可怖,又极为可怜。
如今他这额头还留着那磕破了的疤。
文韫低头要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