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河转弯的山口,有一处水草肥美的湿地,逐渐过渡到茂盛的原野和缓坡,最后延展入丛林。m.moxiangshu.com
这样的地方,正是人类在迁徙中一路追寻的,所以东夷有穷氏部落到了这里就没有再走了,这一住就是几辈人。
沿着缓坡平坦的草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方形的茅草屋,顶部用树枝、草和泥土混合堆成了尖锥型。
不时有身材高大剽悍的部落男人走过,他们穿着麻衣,由于是夏季,很多人赤裸着背部,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纹着飞鸟、山岳、太阳等图案,那是他们的图腾。
男人们挎着弓箭,弓箭是东夷的骄傲,自从有了这种武器,他们狩猎的效率大大高于过去的石刀和木棒。
绕过这些茅草屋,在草地的尽头,却有一座气势完全不同的大型建筑。
它有夯土筑成的台基,在台基之上,四面用廊庑围成了宽阔的院落,院落最外面是双面开启的木头大门,旁边有小小的耳房,再往里有东西厢房,然后有一座前屋,穿过前屋,才看到这间院子里规模最大的屋子。
合抱粗的廊柱深达地下,撑起了这间大屋的结构,尽管屋顶还是覆盖的茅草,但却细致地有了挑檐。
从门人和庭院里仆人恭恭敬敬的态度亦不难看出,这间大屋的主人必定是部落中地位最高的人。
此刻,大屋因建筑高大四面空气对流而格外凉爽,屋子中央兽皮铺设的卧榻上,斜靠着一个男人,他正是部落首领后羿。
他比外面那些男人体魄更加魁伟,皮肤是深棕色,有着宽阔的下颌和发达的咬肌,微微凸出的眼球使他的眼神变得凌厉,显示出居高临下压迫对手的专注,这样的外貌令他看上去带着食肉动物的某种特质。
与族人们穿着灰色的稀疏的麻衣不同,后羿穿着质地考究的苎麻与蚕丝混织的月白色斜开襟外袍,腰间束着深褐色的缎带。
屋里的陈设不太复杂,除了一些铜鼎和玉器,最显眼的,就是他的床头挂着的弓箭。
这张弓比部落男人们背的弓要大两倍,论重量更是数倍之上,若非膂力惊人,谁能拉得开这样的强弓。来犯之敌,看到这样一个人一张弓,只怕先要怯上三分。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看看天色,显得有点不耐烦,磨牙低骂了一句,从榻上坐起身,伸手从旁边的印纹釉陶盘里撕了一块腊肉,大嚼起来。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走了进来,弓着身子禀道:“大王,贝姬回来了,在前屋候着。”
后羿扔了腊肉,裂开嘴:“快叫那老巫婆进来。”
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个胖女人穿过廊庑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
天啊,她到底有多胖?麻衣只能象征性地裹住她石球一样硕大的胸脯,仿佛随时有爆裂的危险,腆出沟梁一样层叠赘肉的大肚腹早已冲破了可怜的裙腰,就这么无遮无碍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她努力地迈动双腿,但她的两条短粗的胖腿要支撑如此沉重庞大的身躯还是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她其实走得很慢。
但旁人看着着急,她本人却很从容,头发高高束起,插着横七竖八的骨簪,一双眼睛十分灵活,脖子上套着的一面是太阳一面是月亮的坠饰昭示了她在部落不同寻常的地位。
——巫婆、巫师,这种人在普通人心目中是具有超能力的半个神仙鬼怪,他们担负着为部落祈求平安甚至评定生死祸福的重任,他们往往靠家族秘传,因此让绝大多数人无法了解而心生敬畏。
看到她进来,后羿的嘴角不禁讥讽地抽了抽:“肥婆子,甜饼把你吃撑了么,明天就要举行祭天仪式了,你到现在才回来?”
贝姬想行个礼,但她太胖了腰都弯不下来,所以就马马虎虎走了个过场,一张脸倒是笑圆了:“大王交代的事,老奴哪敢不尽心,再说这是咱们部落逢十年的祭祀大典,一定要办成有穷国,哦不,整个夏国最隆重的。为了找到符合大王要求的祭品,这几个月老奴跑了方圆几百里,风餐露宿,哪里还有甜饼吃哟,总算是找到了。”
“找到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不敢回来了。”后羿笑了笑,“人呢,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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