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的青山抬高一些,做足了某种准备。
直到光明彻底被甩到青山之后,太阳彻底西落,青山彻底笼罩他的天空他的光明他的瞳孔。
青山倒了,他在青山下,天便好像塌了。
云素心头暗恼黄石心肠之狠辣,他不能再等下去再赌下去,否则真要成为一滩稀得不能再稀的血泥,他撑着黑木从山下大了无数倍的阴影中起身。
然后放下黑木。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打算逃跑更没有能力用出超过通明的极速去逃出这方青山绿水。
青山要倒时,天要塌时,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沉入了初境,然后张开双臂,朝青山放开了怀抱,再然后紧紧抱住了青山,同时抱住了抓着青山的若董!
一只蚂蚁抱着一只大象。
一个人抱着一座山。
而他白色面具下,眉心的空白里流出一些生息,然后流出一些色彩。
紧接着,青山倒了,天塌了。
那个世界毁灭得干干净净,但长生依然是长生,白清净用他的长生留下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一支发钗一卷书两张面具,还有他脑海里那一方堪比朝夕境仙人的初境。
现在白清净已经死了,而他留在云素初境中的一切不像面具与其它几件东西,它没有长生意的流转在阵破之后就开始一点一滴的流逝,人间里那些家家户户的灯火,早已熄灭不知多少。
看着眼前老师留下的东西,想着自己又要靠它去度过此劫,他内心的悲痛愧疚再也压制不住涌上心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云素眼角滚落,落到万家灯火之中。
在一个必死之人和一个未死之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在老师杀死自己之前亲手杀死了老师,救下来唐晚晴。
世上许多足够理智冷漠的人恐怕都会做出与其一样的选择,但毫无疑问,这始终是件极其悲痛的事情。
而他此时要做的,便是在这刻,将老师留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通通释放。
那一轮悬挂在天涯海角的日月率先脱钩,像是被人抡了起来,旋转着飞出初境,飞向青山。
被甩在后头的钓绳跳来跳去,拖着人间万家灯火,灯火又拖着草木山川。
它们在空中闪烁,在风中飘摇。
它横跨四境,最后止步长生之前。
因为这方初境只能到长生之前。
这团火在池塘边的所有人眼里燃烧,它延绵万里,长久不熄,渐渐盖住了他们瞳孔中的恒古青山绿意,压过了头顶的光明纯净。
再然后咔嚓一声,像是有柴断了。
青山很大,人间更大。
通明很高,朝夕更高。
他的自然最近永恒,然而白清净已然长生,已然永恒。
所以人间抱青山,青山灭。
朝夕抱通明,通明绝。
长生抱自然,自然不自然。
云素抱若董,若董气绝。
蚂蚁抱死了大象,人抱塌了青山。
他悲伤的目送着那些人间灯火远去,拂去眼角泪水也拂去若董所化的尘埃,强行回归习惯的冷漠,开口说道:“我说过了,若真那么做,那么有人会死。”
云素望向暗藏惊恐之色的如尘,大着胆子缓缓迈步朝他走去,望着他光明的双眼流露毫不保留的杀意,面上依然平静如水的说道:“观主猜猜看,这样的术,白先生为我留了几道。”
这一刻,无论是云素面上的平静眼里的杀意,还是那座在少年怀抱里顷刻间荡然无存的青山,亦或是那些若董身死尚未消散的尘埃,都让如尘身心俱寒。
他当然能认出那是白清净的遗留,却认不出云素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遗留,他无比恐惧自己会像陈落月若董一般死在白清净的手段下。
会像若董死得那般轻易,就连哀嚎惊恐都无法发出。
而少年越平静,他便越信以为真。
恐惧从他的心胆涌出,随着云素面无表情的步步逼近逐渐放大,吞噬了他的五脏六腑,包括他眼里尽散的光明甚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