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原先生,段之缙又回到院子内,先问候祖母的身体,才带着两个书童回到自己的住处。m.aihaowenxue.us
现在尘埃落定,自己竟然能得中案首,倒真是出乎意料了,因而展纸写信,将近来的情况传回京城。
写着写着,刚才还安分着的连科一下子蹦上案,灰扑扑的毛发盖在纸上,弄得脏污一团。
“这是怎么了?”段之缙摸摸它的毛,又沾了一手灰,也不嫌弃,好好搔了搔猫儿的下巴,又揉了揉肚子,这才叫丫头把它抱下去洗洗,另起一张纸重写。
一边写字,一边问道:“那猫儿是怎么回事?”
两个书童你抢我我抢你地答了,最后竖着大拇指赞一声:“真是活神仙!”
段之缙失笑,“你们那荷包里装着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都在那荷包里呐!二爷您猜怎么着,幸好有十两银子,不然连科可就带不回来了!”王章兴高采烈,失了赏钱也开心得很。
段之缙倒是不再说话,他对着原先生半信半疑,是因他真说中了原书中的事情,可瞎子神仙没有说一句话,是真有些道行还是骗术高超还未可知。
最重要的是,在段之缙看来,这两个人一上来便自报家门,说出了他俩是要看县试榜的,人家猜及冠与未冠也不过是概率问题。
琼香不会撒谎,算命的又一贯会揣摩人心,听着琼香故作声势的话,便能够断定自己猜对了。
至于什么“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的说法,更是简单,自己在安平县试,籍贯定然在南方,王章又说得一口流利的京话,和说南话的琼香格格不入,自然而然便能想到是主人家从北方带来的。
这岂不就是从南到北再到南?
也许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过虽是这么猜的,段之缙却没必要说出来,叫两个书童伤心。
等着手下的信写好,详说了王家外祖的近况,身子骨如何,施家外公并一个亲舅舅去了南方走商,连外祖母也跟着去。又宽慰沈白蘋,杨家舅舅近况还好,自己府试之后还会再去拜访,最后才说自己县试已过,竟然是未冠题的案首。
将信细致地叠好,又吩咐人把那上元节得的流光溢彩的花灯包好,一块儿送到京里去,自己再歇上一天,明日便要开始准备四月中旬的府试了。
他这么美滋滋地想着,把刚才看的《七侠五义》展开,刚要沉溺其中,便听得秦先生那大嗓门嗷嗷地喊。
“缙儿!段之缙!快跟先生出来,今天咱们一块儿去望星楼庆贺一番!”
然后砰的一声,门就大敞开,秦先生瘦削的脸笑得眼都挤没了。
“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没丢份!”
段之缙瞅瞅手里的书,明天又要上课,今儿再出去应酬自己可受不了,婉转回绝:“先生,只是过了县试而已,倒也不必如此,不如等着府试也过了再去庆贺。”
秦先生可不依,他朝着段之缙后背一拍,假嗔道:“偏你整天闷在屋子里,闷的脑子都不灵光了……不是想知道先生的身份吗?出来吃饭就告诉你。”
这下段之缙可不能拒绝了,把手里的书一合就要跟着先生走,又被先生回头望一眼,狐疑道:“你带钱了没有?”
“没有。”
秦先生啧了一声,“你不会想要为师付钱吧?”
段之缙恍然大悟,从床头的小匣子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却又听得秦先生啧了一声。
“扣扣嗖嗖的……拿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望星楼还卖龙肝凤髓吗?
段之缙虽不解其意,还是老老实实地揣上银子,跟着秦先生上马车。
如今都已经三月多了,天渐暖,外边还有一些不碍事的小雨,丝丝绵绵的,落在人身上仿佛一层薄雾,觉察不到什么。
听着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商贩叫卖声,段之缙有些好奇,刚要掀开帘子看,又被先生的话钓去了精神。
“今天说是去庆祝,实则是为了叫你拜一个新老师。”
啊?
“可是先生,您不就是我的老师吗?”
秦先生道:“我自然是你的老师,可今儿我要再为你找一个更强的。李显光不是已经跟你说了,知府陈望祖喜爱鞭辟入里之论吗?今日给你找的这个先生,极为了不得,他在十几年前便能不靠排偶得中二甲传胪。”
二甲传胪就是殿试的第四名,排在探花之后。
在十几年前就能不靠修饰辞藻名列二甲传胪,不知能写得何等的雄文。
可段之缙却有些担心:“先生,这样的人物,能愿意教导学生吗?”
秦先生神秘一笑:“你就瞧着吧,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把孩子带过去亲自求,他怎么还好意思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