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灰溜溜走了,身后一道高呼:“小友!”
转头看,瞎子推了推桌上趴卧着的猫儿,笑道:“您的猫……”
那猫儿似有所感,一下子跳到地上,层层叠叠的毛发犹如海波汹涌。
它轻点着小猫步走到琼香身边,在土路上留下一串串小梅花印。
琼香气恼可也无法怎么样,这猫身价可高着呢,整整十两银子!
这么一想,也舍不得叫这“宝贝”走路了,干脆抱在怀里,可他还是气呼呼的,拍了一下乖巧猫儿的臀,假嗔:“你这小畜生做出来的孽,要是不能叫我们二爷名次高高的,把你的皮褪下来做脖领子。”
猫儿理都不理他,只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眼睛也渐渐眯了起来。
这两个人轮流抱着死沉的狮子猫赶到榜前,那小小的牌子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乌泱泱全是人头。
猫儿被吵得不行,从王章怀里爬出来,挂到了他的脖子上,王章此时着急往前拱着看榜,也没那闲工夫管它。
“陈宝岭、万苗青、张继宗、薛德通……”琼香从下边往上念。
“郑崑瑛、周道伦、孟宪祖……”王章从上边往下念。
“周成名。”\“周成名。”
两个小子读到了同一个人名,吓得腿都开始打哆嗦,怎么没有他们家二爷的名字!
从头再读还是没有,琼香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明明中了的,上次的榜我都看了的,就是二爷的名字没错。”他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场的榜放出来,段之缙的名字 就是在上边写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如何现在就没有了呢?
琼香百思不得其解,火气和恼怒不知往何处撒,突然想起了刚才那瞎子的话,越想越觉得是他胡言乱语,妨了二爷的运道,因而恼道:“什么‘连科奴’,我要去找那瞎子算账!”
此时,挂在王章身上的狮子猫像是不耐烦了,一跃而下,接连几个跳跃便冲到了外边。
琼香一时没有抓住,心中更恼,这可是十两银子!原本打算和王章一块儿去肖记食坊好好搓一顿,结果现在就得一只没用的猫儿!
两个小伙着急忙慌地跟着那一团白冲出人群,好不容易逮到了那猫,琼香正要斥它,王章却呆愣愣地念道:“琼香哥,这还有一个榜呢。”
怪不得方才那榜上没有段之缙的名字,原来是未冠题和及冠题分开考,总榜也是两个,排出两个案首。
琼香踮着脚往人群里看,隔着老远看见了最顶上的那个名字,吓得手里的猫都掉到地上,结结巴巴地问:“那最顶上的那个,是我们……我们二爷的名字?”
王章也吓呆了,一句话说不出,只傻乎乎地点头。
琼香把地上滚了一遭的连科紧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往人群里钻去,贴着那张薄薄的红纸看,差点盯成了斗鸡眼。
“真是我们二爷!”这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欢呼,琼香此时不觉得算命的骗人了,一口亲在连科的猫脸上,喜道:“好狸奴,你可真神!”
然后二人也不敢拖沓,原本想去肖记食坊的心也歇了,带着猫儿一路连跑带跳回了王家,从后门窜进了内院。
两人分头行动,琼香去跟院里的老太太说,王章则跑回了二爷那里。
此时段之缙还关门闭户地看武侠话本呢,外边霎时间吵闹了起来,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下人们也不知怎么了,嬉笑欢呼之声不断,然后他便听得往日里稳重的王章把门拍得砰砰响。
“二爷!二爷!中了!”
段之缙自然是知道中了,而且名次该是很不错,因为上次拜见县令的时候,县令已经夸赞了他的文章是未冠题里头一等,只是不如一些苦读了多年的学子罢了。
语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段之缙问道:“中了就中了,难道是案首吗?何故如此欢欣雀跃?亏你还整天说自己是稳重人呢!”
谁知王章也不等他叫进,直接把门一推,脸蛋子涨得通红,叫着回道:“就是案首!”
这回段之缙也吓了一跳,“胡说,最起码前边也该有个郑崑瑛!”
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郑崑瑛“旁门左道”上略逊于他,可科举考试绝对不会比他差,那日上元节的文章便可见一二。还有书肆的掌柜,对自己这种锦衣华服之人可没个好脸色,但是对郑崑瑛却是一副十分相熟的样子,甚至对着自己炫耀,可见郑崑瑛绝不是等闲之辈。
“二爷您忘了?这未冠题和及冠题是分两个榜的,您是未冠题的案首!”
正当段之缙恍然大悟的时候,外边的吵闹声愈发大,老远便听见了白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缙儿,我的儿,快出来叫外祖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