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我的家乡,渡鸦先生短短的几句话便化解了她对于故土的仇恨?不,那更像是一种欺骗,但我的的确确从这虚假的善意中受益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同情起那可怜的怪虫来,而她如今少女的面容,虽然普通且狼狈,朴素的很,却也因此更惹人怜惜,尤其当她不计前嫌且全然天真的对着我笑,说她知道是我为她补全了面容,只叫我走近些,要好生感谢时,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甚至连那蝴蝶也狐疑不决的没有阻止我,渡鸦先生则是欲言又止,但最终他选择了他的旧友,因此我中了圈套。
唉,如今轮到我灰头土脸了,那少女将我推进了之前投掷她而留下的尖石堆中,我想要起身却恰好被最滚圆的那块绊倒,结结实实的,这次脸朝下落入了台阶下的灰尘山中,直到那女孩“咯咯”的笑着骂我活该的声音远去如同隔着一层不算轻薄的画布,我才勉强能够睁开眼来,咳嗽声也终于勉强停息。渡鸦先生忍着笑递上手帕,“擦擦脸吧。”这次是对我说。
“您这故人,可真不一般。”我不停的揉着眼睛对渡鸦先生抱怨道,我的双眼依旧红肿,这使得我的视野如今狭隘如同那方才离去之人,因此我在跟着身子一同环视一周,没有见到那少女的身影,连笑声都听不见了,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看她不是此地的居民,倒像是同我的家乡有什么仇怨似的,也不知道渡鸦先生您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她如此轻易放下。”
“放下?”渡鸦先生摇着头发出了紧张的干笑,我想欺骗朋友对于他来说仍是有着负罪感的,或者说可能是一种畏惧,谁不畏惧如此一位可怖的友人的记恨?又或者是由于他的本性并非守秘,因此感到了下意识的心理不适,“不过祸水东引罢了。”这是他给出的回答,而我无法理解,再继续追问他也仅是摇头不语,还是那蝴蝶见多识广,反应还比我要快一些。
“你为她打开了门?”是那蝴蝶会问出的问题,距离核心远的近乎不着边际,“门?那是她自己开启的,我嘛,不过是将她引去了另一处祭坛。”渡鸦先生被那蝴蝶逗得发出了不算好听的笑声,于是我便看出渡鸦先生只是想要稍微保持些神秘感,再刁难我这个伤到了他朋友的人一番,“或者说是另一个时间的同一个祭坛?随便她吧,她总能找到她想去的地方。”
“瞧瞧,这便是她的罗盘,她的画笔便是她的门与路。”渡鸦先生总是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他指着我挂在纽扣上来代替渡鸦先生为我准备的那朵花的纸折花,我想它已经被压扁了,但只下意识的轻触我便发现不然,甚至它变得更丰厚,更丝滑有活力如同活物,又或者它真的活了过来,而那些本以为会化作斑点瑕疵的尘埃实则变作了它层叠花瓣之上的露珠。
“它的颜色就像是山楂树花。”我因其鲜艳而夸赞道,实际上我从未见过山楂树花真正的模样,但那蝴蝶如此评价自己翅膀上的图案,而它的女主人又如此喜爱山楂树花,我想它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但这形状更像是渡鸦先生您平日里浇灌的那些,不知我能否从您这里知道它的名字。”不是我觉得渡鸦先生会刻意隐瞒,只是我对他的园艺水平不敢恭维。
“玫瑰。”渡鸦先生瞪了我一眼,我倒觉得庆幸,只不过这并未延续太久,“唔,或者是月季什么的?而花店那小子文绉绉的叫它什么徘徊花,多半只是他随意起的好听的名儿罢了。”好吧,如我所想,最终我仍打算按我初次得知的那般,就称它为玫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