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从未预料到的愤怒与不甘。这是七蟠的陷阱,骄阳心想,他知道这激荡的情感本隶属虹之法则,或许自己是时候退却了。
骄阳重新退至那迷宫深处的黑夜,但那些伤口却仍在流血如同他那难以平复的怒气,但疼痛确实减弱了不少,连带着本就只是辅料的悲哀一起。骄阳望向了那最深处阴影蔓延的角落,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对他发出呼唤,而当他的辉光愈发黯淡,那声音逐渐变得更为清晰,于是他知晓那片阴影名曰无知,且它想要为自己提供的乃是一种特殊的庇护,大类谎言。
那是不错的建议,如果骄阳不知道踏入黑夜意味着光辉遭掩以及自此迷失的话,且哪怕那百利无一害也不是骄阳的作风,他从不背对真实如同他从来拒斥谎言。耸了耸肩,骄阳转过身去重新面对那已然模糊不清如同被投石砸碎的水面的镜中熙熙攘攘,心中暗笑七蟠的自以为是,他显然是不了解自己的,否则岂会用上如此低级的陷阱?甚至不如方才的心绪激荡。
不过那次所兴起的波澜还真够厉害的,骄阳发觉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自己只是那被称作太阳的,降自辉光的司辰的一部分,如同提着木偶的那几根细线,重要却非无可替代,若自己就此迷失于此不再复还,如同那不慎丢失或是破碎以至于无以维系的面具,那太阳哪怕再觉得可惜,也自然会为自己挑选其他面孔,会是谁呢?骄阳想到了弧月。
哈,不会是弧月,自己只是看到了那破碎的镜子才自然想到了她的面孔,骄阳很是清楚自己的喜好,也知晓那重新打造的面具与自己如今覆于面上,与辉光之日冕相连的那个不会有着太多区别,甚至说不定还会更明亮或者更冷冽些,而那正合己意,因为自己的这幅脸孔当年可是曾受到过逆孵之卵的影响。照如此看来,或许自己哪怕就此消逝也并无太多可惜。
这定能免去不少麻烦,而那减损的部分只要自己在辉光附近的房间沉眠上几日便可恢复如初,稚日女的蛛丝如此脆弱,它本就无法承载太多的重量。思及此处,骄阳重新站起身踏入了镜中的光辉璀璨,他知道自己此行的尽头多半是这锁链加身的容器土崩瓦解,但那便正是自己所愿,因此哪怕双腿碎裂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被迫匍匐在地,他也不曾有片刻停歇。
一来,自己必须尽快回到轨道,二来那为阴影所掩与为虹蛇所惊的部分恰如跗骨之蛆,而骄阳从不介意壮士断腕。但或许不包括现在,当那不断上行的创口触及他的脸颊与双眼,那满目的血红以及于脸颊上流淌着的不算温热之物便混淆了他对鲜血与泪珠的区别,又或者对于太阳来说它们本就没有分别。骄阳的脚步停止了,第一次的,他感到全身力气都被抽走。
而正是这个短暂的停顿使得那如同梦境般纷纷扰扰的镜中景象追上了他,编织这镜像的人为他展示了欢愉,展示了悲怆,展示了过去被选作血祭者那数月的欢愉以及最后的苦痛,那是一种折磨吗?那对方真是打错了算盘,无人能够隔着如同镜面般厚重的隔膜去体会他人的感触,至少骄阳不能,事实上,他只会觉得憋闷或者烦躁,甚至愤怒,恰如布偶中的演员。
那是一个失败的陷阱,至少在七蟠来到之前,骄阳都如此认为,事实上他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真敢亲自现身,那显然违背了规则,不过七蟠曾打破过的规矩太多倒也不算难以理解。不如说,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直到骄阳因怒气难以抑制而主动开口才接话,而不是早早趁火打劫才是难以预料的,但接下来他便告知了骄阳自己对这场恶作剧的特别设想。
“骄阳大人,漫宿的统治者啊,我想你一定怒不可遏了,但那可不像你。”七蟠步步逼近,骄阳意识到自己方才对他怒斥实在太过冲动,因为那虹色正在侵染纯白,而且势不可挡。司辰各有其颜色,有时它们此消彼长,七蟠回旋之风如同他为自己增添的羽翼般激起了更多波澜,受其影响的骄阳下意识的开口反驳他的嘲弄,“我不会因为你这种跳梁小丑而恼怒。”
“说得好,那看来你便是在恼恨自己的无知了。”七蟠若是以更似人形的外貌出场,他的脸上一定浮现出了得逞的笑意,但作为蛇形他只能舔舐自己的双眼,“不要反驳我,你知道我没有说错,我已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为你以欢愉与苦痛编织而成此方理想乡,我知道那不怀好意且你或许能有万千感触,但那总不该是愤怒,除非你根本难以感同身受。”
“我该想到这个的,骄阳,你只是个怯懦的可怜虫,哪怕是逆孵之卵,我们的长兄都不会畏惧拟为它物,哪怕光阴铸炉也投身烈火,说到底只有你,像个婴儿一样躲在自己的母亲怀抱中不愿离去。”七蟠的咒骂堪称狠毒,若是往常骄阳或许会反唇相讥他是因嫉妒自己的纯净而出言诋毁,但此刻已然破碎的他早已为虹色所染,除了流泪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哈,可怜的家伙,你不曾清晰的感到苦痛也不曾真正接纳欢愉,你甚至连渴慕都如此不真切,你猜怎么着,我可以承认我确实曾想粉碎你最喜爱的这张面具,但此刻我改变了主意。”骄阳的身子悬了空,而在下一秒他便被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