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访客已经心满意足的离去了。www.czyefang.cc我与我的同伴们称他为“诗人”,他是我们最大的主顾之一,我做过他的许多委托,但我不喜欢他,也很少与他谈论起委托之外的事,究其缘故,我每次与他对上眼神都觉得他在想着要将我劈成两半,连带着我的作品一起,或许他确实这么做了,因为他来的实在太过勤快,而我并不觉得他有收藏这些合金的爱好。
黯淡的星星们高悬与天空,而我的光芒甚至被其掩盖,没有旁人的帮助,我这次花费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以至于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减损,但在于原地伫立至后半夜后,我的光辉再次盖过了它们。当然,也可能是星空比起原先更黯淡了,在我并不算长久的生命中,星星的生命力无一例外与日俱减,仿佛它们只是在逐渐冷却的灰烬中无力挣扎着的火星一样。
我们的访客们更多商议着太阳的冷却,却很少有讨论星星的明灭的,我想是因为我们生活在火焰的祭坛边,纵然自打我出生以来这火焰的热力便与日俱减,但总比太阳温度的消逝要慢些。而夜间我们不做工时便会注视着星空,但那些仰赖着太阳的仁慈之人总是会在他的阴影下沉眠,当然,这是因为休息能够让他们活的更长久,但他们因此忽视了星星的变动。
但有一颗星星例外,它今日不如其他星辰般沿着轨道旋转,而是如同人类般自由行进,它向我们走来,仿佛自天空坠落的流星,而被它的光芒照耀之处都逐渐被洗成纯白,包括因为祭坛上那堆圣火的存在而长期洋溢着温暖的橘红色的星辰神殿,甚至连火焰晃动时那些摇曳的影子都被填满,仿佛飘散在空气中的炉灰缓缓落下,覆盖了齿轮的辙迹一样。
明晨我们的大祭司将会到访,所有人都懂得来自长庚星的迹象,我得在那之前将我的侄儿们藏起来,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们将它们哺育的太久,以免它们真的长大成人,但我仅仅是手指触碰到它们便能感受这如同灰烬般的死寂中仍旧潜藏的热力,我几乎可以描绘出它们未来的样子,但始终不能亲眼得见,因为我从前养育过的那些无一例外的夭折在了赤红之中。
最终那些早夭在青春期的孩子都会被我们的访客带走,他们中有不少愿意花大价钱带走那些在他们眼中最完满的金属,比白银更纯净,比黄金更赤红,但我知道那不该是终点。我转身想要回到工坊中,但那里明亮的让我看不清其中的景象,但我有着非常不妙的预感,呆呆的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真要推门而入,直到那熟悉的声音越过门呼唤我进去。
获得了许可的我将自身没入了那团炽烈的辉光,我们的大祭司并不想伤害我,因此那些锐利如刃的光之边缘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我的身子,于是我见到了他。我们的大祭司将一盏提灯置于方才冷却的熔炉之上,我时常觉得它看上去也像是一种熔炉,只不过它更明亮却温热不及。我看到他的双手捧着那些沉睡的火药,注视着我笃定道,“这是你的作品。”
我沉默着认可他那并非是疑问的疑问,我或许有隐瞒的理由但没有那个能力,我知道那曙光的具名者能够看穿一切虚妄。他向我点头,挥手让我走的更近些,我照做了,随后我们注视着彼此。我忽然发现他取下了往常遮蔽双目的面纱,他的一只眼睛恰如他所侍奉过的星空,只是他的眼球并非白色并非黑色,而是如同琥珀一般,我能够透过它看清其中包裹之物。
我喜爱那仿佛包裹着辉光的琥珀,或许是因为万事万物总是习惯于与自己的同类更亲近,如同翎飞鸟,若共鳞蠕虫,如同同样是蜡包裹着光的我们。而他的另一只眼睛在那辉光琥珀的映照下如同它投下的阴影,我知道它并没有看向我,或许是因为它总是蒙着盲目的阴翳,或许是因为它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如同罗盘的磁针,宛若北方的极星。
最终他比我更先移开了视线,“很有天赋,如他所言。”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成功获得了亲睐,也知道大祭司所说的那位举荐人想必便是渡鸦先生,自己能够离开这里之后第一个便要去他的酒馆感谢他。我注视着我们的大祭司低头将那些黑色的颗粒放进了一个如同卵壳的容器中,我闻到了来自羊水的酸味,但那与我们平日里所使用的大不相同。
我明白他想要教导我孕育的技艺,虽然我平日里自己也算是精通此道,但我绝不会在一位接受过司辰亲授的具名者面前觉得自己懂得足够多,正如一些访客所说的,有时傲慢会使人变成蜘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原理,但在学习技艺方面我与我的同伴们都是贪得无厌的,这或许正是遗传自眼前这位醒时世界公认最有能耐的炼金术士,应当不会有之一了。
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仿佛更粗暴但实际更灵巧的手法将那孩子送进了已经熊熊燃烧的炉膛,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使整个育婴室保持了恒温,我那对温度最为敏锐的身躯减损的速度始终未变,连流下的汗水都浑圆如珠。我看着那孩子快速的褪去了漆黑的胎毒逐渐洁净纯白如同刚被洗净的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