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恩其木然抬头,眼神追随着单凌霄离去的身影。
良久,突然发问。
“芜,还活着,对吗?”
单筠芝从进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也想以此作为突破口,回答道:“难不成还要我感谢你的手下留情?”
乌恩其实在不理解,他已经被刑训至此,说出去的话,他们依旧不信,可却还是要问。
汉人,当真如此愚蠢?
他不厌其烦的再次解释,“女子,我博引乌恩其说了没下毒就是没下毒,照你们汉人的话来说,无利不起早,我既已经跟芜达成交易,这么做只会伤及自身利益,我图什么?”
单筠芝心下混沌不堪,但唯一的线索只在这乌恩其身上,不能就此放弃,进一步盘问,“你且将你与荑儿相处的经过,逐一详尽说来。我自会放你条生路。”
乌恩其回忆这一路,从最先开始只想杀掉芜荑,再到达成交易,冥冥之中像是受到某种牵引。他们博引一族终身只效忠国主。小国主失踪后,便隐入各族,天南海北的寻,他那日身受伏击,偏偏最后一条铃引蛇异动,锁定了芜。他情绪彻底失控,当时一心只想杀掉芜,替小国主报仇。
不过芜说得并没有错,另外小国主的事儿万不可暴露。他就将芜口中所说地又再次复述了一遍,他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受歹人所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芜,但这个真相的真伪他也存疑,所以答应芜,同她合作,一起将真凶抓出来……
整个事件,与单筠芝掌握的相差不大。
那么真正的谜团只能等荑儿醒后才能知晓了。
芜荑做了一个不是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芜靡,那个痴傻的小弟。于百万军中取敌军将领项上人头,嗜杀成性,不论是否降服皆一律斩杀。凌虐女子,欺老辱幼,哀鸿遍野,哪怕再战功赫赫,天下百姓都憎他惧他,没有一天好名声。
最后万箭穿身,受敌我两方设计陷害而死。
死前最后一问:阿姐,你还怨奴哥儿吗?
芜荑猛然惊醒。
温暖的冬阳照在身上,酥骨好眠。
睁眼就瞧见,乌恩其被吊在院中,自己身下则坐着木质轮椅。
乌恩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芜荑却很是疑惑,便开口问道:“你这是做甚?”
一旁抱着医书的单筠芝闻声,扑到她的身上,嘴里念叨,“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吗?”她抬手擦了擦筠芝眼角的泪痕,不免有些惋惜地说道:“那这个年岂不是没过上。”
筠芝急忙搭上她的 脉,嘴里没好气地嗔怪道:“是个小没良心的,这几天给大伙都折腾成什么样了?眼巴巴地盼着你能好起来,这一睁眼先是关心起那不想干的,又提这过年的事儿,是半分想不起来这些为你担惊受怕的人了。”
“那不是想着这是跟阿姐过的第一个年吗?”芜荑醒了醒神,发现她们已经搬来镇上的院子,知道这两天筠芝肯定累坏了,抱着她的胳膊撒了好一会儿娇。
哄好筠芝,隔壁的华青阁上门请人,院中只剩下乌恩其跟芜荑两人。
被吊在秋千上的乌恩其率先发问,“芜,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吗?”
“自然。”
她虽不知晕死的这两天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乌恩其受制肯定是因为她。且八成是因毒发,可自己醒后却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其中定有猫腻。
见有人着急,她便可坐上观了。
乌恩其紧跟着又问,“你中毒我实属不知,但你身上这东西不简单。确实像我们月氏国的手笔。若真是,那我要你的命便更有据可依!”
芜荑是没料到,三句话就又回到要她命上面了,瞧他这般,转而一笑。上前将人松绑,扶了下来。
“过年好呀!愿你康健顺遂,来年得偿皆所愿!”
“我不过你们汉人的年!”乌恩其梗着脖子回道。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稍等片刻。”
芜荑闪身进了卧房,好一通翻找,找出个荷包,将里面的香料分出一半,又往里塞了一两银子。端上茶水去寻了院中的乌恩其。
他被芜荑安置在椅凳上,支着石桌身子还是摇摇欲坠。
“来,喝口茶润润,快给我拜年!”说着,手中拿着荷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不愉悦。
乌恩其牛饮了几杯,实在是懒得理她,挨不过这人一直在跟前晃悠,吵得很,不情不愿地跟了句。
“过年好。”
听着这么干巴巴的一句,她愣了下,还是笑盈盈地将压岁钱送了出去。
“好耶!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余下的莫要担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隔壁的华青阁突然人声鼎沸,打闹争执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