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表的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四十五,钟情依旧没有回复信息。
按理说,公交车到站的时间在8:00到8:35之间。
每天他会在8:25给钟情发一条信息,布置今天的复习作业,而她通常会在下车后打开手机将耳机调成通透模式,一边听歌一边听取外界的声音,顺便回复他的信息。
在8:40左右的时候,她会经过便利店门口,但她会因为夜间断食,不会进来。
8:55的时候,裴晏清会发第二条信息,询问钟情今天的知识点有什么不会的地方,而她通常会在9:00或者9:05的时候回复。
两条信息,裴晏清就会掌握钟情从车站到家的全部动态。
裴晏清打开手机,界面停留在微信界面。
『还没到家吗?』
他的拇指停留在发送键,迟迟没有按下。
电话的另一端。
公交车逐渐减速,缓缓停在终点站处,车内的广播响起机械的女声——终点站长安街到了,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的合作。
钟情听着耳机里音乐有些昏昏欲睡,拿下耳机放入耳机盒内,没有打开手机,起身拿起书包下了车。
车外的温度明显比车内低了几个度,扫过来一阵风,激起钟情打了个寒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卷着腐败树叶的味道一股脑进入肺中,精神了不少。
车站到家是一段上坡路,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路灯有几个坏了,路上呈着黑一块、白一块的路况。
但索性路灯之间的间隔不算远,钟情没有很害怕。
她嘴里哼着准备的艺考曲目,是陈绮贞的《鱼》。
“如果有一个世界混浊的不像话,原谅我飞。”
“曾经眷恋太阳……”
高潮延续着,在尾音处,被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插入。
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很清晰清脆的一声。
那声音肯定不是钟情发出的,她走在路牙的下面,沿着路灯下走,地面干干净净。
而环卫工人将落叶堆到了路牙的上面,那里路灯照不到。
说明现在,有一个人在暗处和钟情一起走着这段路。
钟情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她突然想到了上车坐在最后一排捂得严严实实的那个人。
恐惧如深海掀起的巨浪将她吞没,越来越多的可怕想法在她的脑子如走马灯的放映,她想到了老师上课所说的新闻,想到了自己身首异处被抛到荒郊野岭……
她身后的那个人会是新闻上的那个杀人狂魔吗?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身后的声音消失了。
刚刚会是她的错觉吗?
钟情的额头渐渐冒着冷汗,四肢无力,肾上腺素飙升,她感受不到寒冷,心跳咚咚得快要跳出胸廓。
她想要回头去看,却不敢,身子一顿的动作落入她身后人的眼中,那人黑色口罩下升起可怕弧度的嘴角。
钟情又踏出一步,这次男人的脚步声不再隐藏,之后,她每走一步,后面就会响起清脆踩在落叶的声音。
空荡的街道,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鬼故事里成精妖怪啃食小孩手指的声音,男人的步子和钟情完全相同,像是和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她完全逃不掉。
她想要跑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金属铅般沉重寸步难行,小腿肚子止不住的颤抖,钟情快要哭出来了。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从耳机盒里掏出耳机带上,伪装成听歌的模样。
原来人在高度紧张和危险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报警,而是找最亲近的人。
钟情迅速拨打着贺安扬的电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此时的贺安扬在烧烤店内,帮他妈清理着后厨的卫生,手机放在收银台,一遍又一遍震动的声音淹没在收拾啤酒瓶叮咣的响声中。
她又立刻拨打了徐芳的电话,同样没接。
钟情近乎绝望。
她的腿快要撑不住了。
这时,裴晏清打来了语音通话,电话几乎在一瞬接通。
裴晏清开口,“今天的作业你记了吗?”
钟情没回应,她感觉到身后脚步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裴晏清试探性问:“钟情?”
她依旧没回,电话传来她急促的呼吸起伏的声音。
裴晏清皱着眉,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迅速起身震得收银台一颤,也惊到了坐在门口的原野,他立刻夺门而出,顺着坡向下跑去。
他知道钟情没经过便利店,她一定还在下面。
裴晏清边跑着边对钟情说着,
“你现在立刻打开共享位置,不要说话,保持冷静,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