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匆匆跑出来查看情况,很快哭丧着脸求饶:“张公子冤枉啊,您和郑公子都是楼里常客,这里谁人不认识您二位,怎可能在酒中下毒!这不是自砸招牌自寻死路吗?”
无拂放下本欲施法惩恶的手,干脆抱胸看戏。
“疼……疼……救命……我快死了……”郑氏在地上几近抽搐。
台上唱词不断:“罪臣冯秋海,你私吞赈灾粮,终日流连美酒美色,该当何——罪——”
“别唱了!救人啊!”张氏也吓得哆嗦。
“行了。”苏行怜抬腿踩在抽搐的郑氏胸口,“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我本想看看怎么个风流法,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记住了,我可不是什么牡丹,想靠近我,就得挨刺。”
她将郑氏踹至一边,遂挥手施法,他身上的毒症得到减轻渐渐恢复神智平静下来。“没做好赴死的打算,就别来招惹我。”苏行怜傲慢离去,剩张氏在背后张牙舞爪:“你这个妖孽,以后必让你不得好死!”
“二位。”苏行怜行至阿尧身侧,突然停下脚步喊他们,“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你……”阿尧担忧着疑问,“你不记得我们了?”
“你是仙,他是魔,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苏行怜不管不顾身后还在叫嚷着的张郑二人,径直往楼外走,“说吧,你们找我何事?”
完蛋了!阿尧捶向无拂,怨愤地看着他小声说:“都怪你捣乱,苏行怜的自我意识不见了。”
无拂哪知道打断阿尧施法的后果那么严重,他只能怪仙界的术法太不严谨,竟能让他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如今苏行怜成了以前的那个苏行怜,她若又重走一遍被谢渝舟哄骗的老路,不但弥补不了她的生前遗憾,要是再让她在幻境里寻死寻活一遍,他和阿尧可真得在这个幻境中为她陪葬。
“我们……是从蓬莱前来人间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阿尧瞎扯了个谎,“刚刚见你被人欺负想帮你,虽然没帮上忙……”
“哦?”苏行怜回眸浅笑,傍晚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只让她的美貌更加耀眼 夺目,“这表面繁荣的京城内里早已腐烂不堪,怕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你们若真是为解百姓苦难从蓬莱而来,我可带你们领略其中一二。”
阿尧和无拂跟着苏行怜穿梭在京城巷中,也不知道弯弯绕绕兜了几转,才终于来到苏行怜京中的住处。这里是一所掩于市井中的破落小院,分明巷外繁华异常,才几步之内竟藏有如此破屋,破屋的外壁已被藤蔓覆盖,屋檐残损年久失修,难以想象这里能够住人。
“京城还有这么破的地方?”阿尧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疑惑。她来人间的京城后,见到的悉数是亭台水榭的豪门大院,是雕梁画栋的宫廷高墙,再不济,也是街巷上绿瓦红墙的高阁雅苑,眼前景象与她想象中苏行怜的住处可谓大相径庭。
苏行怜推开腐朽到布满裂痕的木门,一股阴潮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十分自然地邀阿尧和无拂入内,并为二人寻来两只木杯倒上清泉水,为他们介绍:“我游历四方,并不择一城久居,况且这房子已经够好了。朝廷不作为,江山社稷风雨飘摇,城外百姓的疾苦他们是一点看不到,还守在这京城的肉池酒林中麻痹自己。可这种残破才是大多数百姓生活的地方——不过我们妖类长久以来见过的朝代更替太多,早已见怪不怪,来来去去苦的也不过都是百姓罢了。”
无拂握着杯子沉默不语,阿尧还未见闻百姓真正的苦难,只将今日所见与自己不久前在留香阁的遭遇联想一起,便问她:“你说的苦难,是女子所受不公吗?”在谢渝舟的床榻边,苏行怜也曾为她讲述过自己替人间女子诉不平之事,她自然认为当下朝代的苦难尽是如此,“今日你在杏香苑如此拂了那两位官家少爷的颜面,他们指不定会对你做什么。”
苏行怜见阿尧不识民间疾苦的模样,便不多与她解释,只起身从小柜中翻出一本手札交到阿尧手中:“看来蓬莱当真是世外桃源。不过如你所述,女子所受苦难确是更多。”
阿尧接过手札翻开其中一页,纸上字迹清秀雅致,但所写内容却触目惊心:
平湫郡李氏,十五被卖作人妇,年二十已产二女一男,因丈夫天生失慧无劳作能力,为养儿育女卖命耕织,终卒于二十三。
又翻一页:
望湖乡何氏,因阻拦其夫纳妾,被虐待致死,卒于十九。
再一页:
平野乡桂氏,因夫流连赌坊欠下巨额债务,遭仇家上门百般凌辱,于家中自缢而亡……
这和阿尧认知中的世间不太一样。她不愿再看,只能合上手札。
无拂讪笑,抬头问她:“阿尧,你在天风海就没见过这些人吗?你明明什么都不知,却扬言替天行道,你替的是哪个天,行的又是什么道?”
“我……我不知……”阿尧轻轻颤抖,她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