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皆白的老者。从赵鸿杰那里得知的情报,沉忆辰知道这次北方士林串联的主力,便是霍州学派的山长郭成跟河东学派的传人薛淳。
以对方的年龄相貌来判定,不出意外的这名老者便是郭成。
随着这名老者的话音落下,很快人群中传来的激烈回应,验证了沉忆辰的猜测。
“郭大儒真乃煌煌之音,沉忆辰有何资格亵渎文人?”
“吾等文人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何来蛀虫之说!”
“沉忆辰早年间就宣传异端邪说,功绩污蔑程朱两圣的理学,现在更是毫不遮掩的羞辱读书人,堪称文人之耻!”
“还请郭大儒匡扶正义,还吾等文人一个公道!”
面对在场文人士子义愤填膺的模样,李达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冷漠,同时他身边从辽东带来的护卫兵马,眼神之中隐约浮现出凶悍目光。
要知道在辽东军将士的心中,沉忆辰可是率兵在辽东血战过两场,其中一场还是在危机万分的时刻千里驰援。可以这么说,整个辽东数万将士,都能称得上欠沉忆辰一条命。
谩骂别人可以,谩骂叫嚣沉忆辰不行,他们今日过来包围布政司衙门不是做做样子的,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发生一场毫不手软的杀戮!
“这位前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霍州书院的郭山长,久仰大名。”
沉忆辰拱手客气了一句,只不过这番动作放在郭成眼中,简直就是惺惺作态,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对方这个态度,沉忆辰没有恼羞成怒,相反脸上还浮现出一抹嘲弄笑意说道:“郭山长说的很好,文人确实起到了传播道义,启发民智的作用。”
“但问题是,你们算文人吗?”
“你说什么?”
郭成听到沉忆辰的话语,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一句,自己乃当朝大儒,对方居然敢否认文人身份?
“我说你们不配称之为文人!”
沉忆辰陡然加大音量,然后伸出手指横扫一圈,指向在场的众人。
“自古文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做到见众生,见天地,见自己。”
“尔等除了文章写尽太平事,何曾俯首见苍生?”
“本阁部对内治水平叛,对外驱逐鞑虏,史书自会有人记载流传,何惧区区骂名?”
“今日就不妨把话说开了,神机营的将士除了包围河南布政司衙门,尔等串连文人抗议围堵的各地州府衙门,通通有京师兵马跟锦衣卫前去封锁,堪称一网打尽!”
“另外《文报》各路编辑跟说书人,还有外派的言官清流,以及沉党门生弟子。正在趁着尔等抗议闹事的时机,全面深入田间地头去向底层百姓阐述到底何为新政,又能为他们带来何种福利。”
“你们玩弄不了人心,更颠倒不了黑白,黎明终将划破黑暗,百姓同样能明辨是非!”
沉忆辰之所以会大张旗鼓的全面调集锦衣卫跟京营兵马,并不是为了防止读书人发声什么暴动。就如同老话说的那样,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一群精致利已的士绅,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哪来的勇气跟边疆百战精兵拼命?
沉忆辰真正的目标,是趁着北方各地文人士子结党串联,齐聚到各地官府衙门闹事抗议的契机,派兵给他们来一个团团包围,顺势切断他们对于地方舆论权的掌控。
要知道沉忆辰决定亲自处理此事之前,足足让赵鸿杰调查了大半个月的事情经过,非常清楚杨鸿泽推行新政失败的根源,在于他还保持着传统士大夫阶层划分,脱离了与底层百姓的亲近,舆论权完全掌控地方士绅手中。
谁掌控了话语权,谁就相当于掌控了大势走向,成为了无冕之王。哪怕就是坐着贼喊捉贼的事情,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愚弄,靠着自己一张嘴根本无法解释。
正常情况下想要夺回地方士绅阶层根深蒂固的舆论权,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基层组织,去一遍遍的宣传新政理念,去让百姓们明白事实真相。
但问题是这个强大的基层组织,放在明朝这种封建社会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有这个布局跟谋划,没有数十年的发展恐怕难以成事,沉忆辰不可能等到几十年后再来慢慢解释原因。
霍州学派跟河东学派的串联,反倒是给了沉忆辰一个天赐良机。既然没有办法单纯的夺回舆论权,那么只要对方无法发声,就等同于把话语权给拿到手中!
大明北方成百上千的州府,一个个去堵嘴是不现实的,对方主动聚集在了一起,相当于是自投罗网。沉忆辰只要困住这群文人士子,然后发动己方的宣传力量,抢占住这个短暂的舆论真空期。
就能让各地州府的底层百姓,明白新政到底是为谁谋求福利,明白是一个减轻赋税的良政!
当士绅阶层无法扇动最为底层的百姓,那么他们就成为了无根之木,再怎么闹都难以成事,这就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典故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