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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在半路被拦。
夏公公那一声尖嗓子把李令宜拉回现实。
“太后娘娘一回宫,陛下就迫不及待要见您,陛下仁孝感天动地,令人涕然泪下!”夏公公说着,还拿袖子擦了两滴眼泪,“太后娘娘请随老奴移驾乾阳殿,众臣和陛下已等候多时。”
随她坐同一车驾的纪书宁眉头跳了跳:“我同你一起。”
李令宜摇头:“孙嬷嬷会陪我一道,在这宫中,你需隐匿蛰伏,昭阳宫管事冯寅是个可靠之人,我让他安排你在我身边做女史,暂避符骞和其他妃嫔耳目。”
交待好一切,她跟随夏公公步行前往乾阳殿。
暖日当头,微风拂柳,这殿外却异常安静,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肃气。
李令宜停下脚步:“不是说众臣在此等候?怎么不见人影?”
夏公公有些尴尬,忙弯腰一拜:“陛下在殿内等候。”
李令宜觉得他欲言又止,又问:“还有谁在?”
夏公公却不敢明说:“太后进去便知。”
……符骞总不会在太后回宫当日痛下杀手,李令宜如此想着,稳了稳心神,踏上台阶。
这玉阶高九重,若在往日她定嫌太远太累,而今日却总想再远些,再慢些。
终于来到殿中。
大殿空荡,中央只站了一人,正是太傅崔寂。
有他在,李令宜稍稍有些宽心。
“母后回宫了。”符骞坐在殿上,居高临下望着她。
“劳陛下牵挂。”她一字一句道。
纵然她尽力维持冷静,手心却还是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符骞从殿上缓缓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凤眸微眯,饶有兴致端详着她这张脸。
“就是这副容貌,让太傅对你动了心?”他忍不 住伸出手。
“陛下。”崔寂突然出声,不动声色挡在她面前。
“方才臣已自愿受罚。”他提醒道。
符骞眸中浮上一丝血色。
他面前之人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总是挡在跟前,往他心间投入一大片阴影。
他扯了扯嘴角:“太傅不必紧张,骞儿听话,不会违抗太傅。”
“陛下此言折煞臣了。”崔寂道。
符骞退后一步:“儿臣只是太久没见到母后,想一睹母后芳颜,一解思念。”
他眼眶微红,“母后竟这般不愿?”
大殿之上,这么多宫人看着,为免她和崔寂再有流言,李令宜不得不上前。
“陛下有孝心,哀家自感欣慰。”她冷冰冰道,厌恶撇过目光。
若是身上藏把匕首,她恨不得趁此朝他戳上几个大窟窿!
符骞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左手悄然摸上腰间一柄短刀。
那断指隐隐颤抖,竟生出从未有过的兴奋。
他怅然道:“朕往日竟没发现,太后生的如此动人心魄……难怪就连朕的好太傅,都被你勾的臣心不稳!”
短刀猛然举起,夹杂着疾风而来!
“陛下!”
伴随着崔寂一声惊呼,刀刃堪堪擦着她侧脸而过,符骞竟是想要毁她容颜!
“若你丑陋不堪,朕看太傅还能不能看上你!妖后!”他手起刀落,又要往她脸上刺去!
这刹那间,崔寂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刀口换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他面如冠玉的脸上,从右眼角下始,被生生割开一道寸长口子,渗红直流。
符骞左手剧烈颤动:“太傅你——”
崔寂垂下眼眸:“陛下,臣说过,臣愿受一切责罚。”
“咣当”,短刀落地。
这满朝第一仙颜,就这么被毁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令宜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崔寂握住符骞手中刀往自己脸上划去,竟不惜自毁容颜……
她全身颤抖不止,不敢上前。
“快,传太医!传太医!”符骞再无心顾及她,慌忙大喊。
一时间殿内大乱。
崔寂却再次跪地:“责罚已过,还望陛下放过太后。”
符骞惊恐颔首,俯身扶他双臂,道:“送太后——回宫!”
李令宜如梦初醒。
她被人搀扶着出了大殿,一片日光入目,一阵酸涩,一阵恍惚。
前路黑暗,却在此时,有人偏偏为她燃上一盏灯。
她不知是何时到的昭阳宫,只听到宫中杂乱一片。
冯寅默默跟上她的脚步,在她身后轻声道:“大人叫奴转告,今日之事,大殿无关紧要之人都已处理,太后自当放宽心,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千万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