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痛的眼睛,看着前方泛着光的白玉台阶。
好高好高,高到她脖子弯曲到极致,才能堪堪看到那金碧辉煌的紫宸殿。
雪花落到她眼睛里,她眼角泛出滚烫的泪水。
她忽然记起周最先前对她的保证,
“好。小姐等我,最,此生定不负小姐。”
可是等到你功成名就,一切都不好了呀……
远处忽然有沉重的钟声传来,刮破了表面的苍白宁静。
一声,两声,三声……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
一百零八。
午时已到。
*
皇城西菜市场此时乌压压地围了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被绑在刑架上的,是一个隽秀男子。
监督官听着钟声,站在人群前,掐着嗓子喊:
“午时已到,行刑——”
行刑者朝下左右拱手,却没一个人理会他。
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台下众人面容肃穆,神情凝重,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送别的。
送别那位一心为民的周将军。
行刑者也无所谓,转身就开始割周最的衣衫。
先是外衫,再是里衣。
忽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是一个荷包,上面歪歪斜斜的好像还绣着什么字,只是仿佛被人长期摩挲,外表已经包了一层薄薄的浆,看不甚清楚绣的什么字。
行刑者起初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暗器,但在看到只是一个毫无杀伤力的荷包后,撇撇嘴,一脚将它踹下台。
一直沉默的男子皱了下眉,开口时声音沙哑:“劳驾……”
话还没说完,就见下面有个人眼疾手快地将荷包捡起来,周最和那人对上一眼,他双眼通红,却是熟悉的模 样。
是虞照那年逃离京城时,跟在浣姑娘那辆马车上的小厮。
周最当初见他们行程慢,马上就要被追到了,于是把自己年轻力壮的马换给他们,自己骑着他们那匹马去追虞照。
周最闭上眼,不说话了。
雪花飘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很快被染成一片红。
一刀,
两刀,
三刀,
……
……
台下隐隐有抽泣声,接着演变为哭喊声,但是周最已经听不清了。
他生来命运多坎坷,可是他从未放弃。
不管是亲人离世,还是遭人陷害,流落街头,他总怀着希望。
直到那一次上京来讨说法,被衙门打断腿赶出来,那是他第一次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他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老天如此不公。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于是让他遇到了虞照。
那个金尊玉贵,却外冷内热的虞照。
他承认,第一次见到虞照时,他正处于崩溃状态,对这些上位者满腔愤懑。
可虞照却把他带回府邸,给他安排职位,给他送药材,给他疗伤。虽然她当时说的十分不正经,可是行为却是十分正经。
可在当时他还只是觉得这是个爱做样子的有钱人罢了。
虞照对他多番照顾,他也不是冷漠无情之人,所以在看到虞照马车匆匆离京之后,他也跟了上来,他一个人骑马,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虞照。
也看见了她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爬起来,从茫然走向坚定的一个过程。
他是那个时候,开始发觉虞照的不一般的。
她没有崩溃,也没有放弃。
不像是金笼里的金丝雀,而像是山巅傲雪的花。
周最把她带到自己流落京城时待过的洞穴,听到虞照在他身边呢喃“我很喜欢你”,也无意中擦到她柔软的唇瓣。
周最心里砰砰直跳,从心底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后来他从军南北征战,在受尽排挤时总能念起那个冬夜,月光透过杂草缝隙撒到少女肩头,少女浑身狼狈脏污,眼里却是笑盈盈的亮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成了他的希望。
后来他被派遣去接虞照,也证实了他没有看错人。
她没有因为战乱就自乱阵脚,也没有像他人一样将粮食都屯起来,她广设粥铺,在后方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周最自此知道自己爱上她了,也知道自己估摸着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了。
他从不是会逃避内心的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出那个问题,得到肯定回复后,周最许下承诺。
他说等他功成名就。
于是他在战场上奋不顾身,助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