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连不声不响地观摩着源尚安方才的言行,而后奇异地发现先前那股厌恶和不适感已经没了大半。m.sanguwu.cc
真奇怪。
他暗自琢磨了阵,莫非是因为方才陪在源尚安身边的那个人是源素臣的缘故?
……就怎么说,这两人相处起来丝毫没有怪异的客套,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十分自然。
这样独有的亲密感已然超出了上下级之间应有的范畴。项连愈发肯定那家伙绝对不会只是个小主簿。
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以协助熬药照顾伤员的名义默默陪在了源尚安身边。
军医们知道事态紧急不可耽搁,拿到解药的那一刻便迅速分析出了对应药物写成方子,随后交给阿飞去县城药店采买。
这会子药已经熬上了。
浓郁的草药味令项连忍不住皱眉,四周热气也蒸得人想流汗。项连伸手抹了把脸:“这种活还需要你亲自来干?”
源尚安帮人倒水点火扇风,一套流程下来丝毫不见倦怠或是厌憎之色。他道:“今日他们的伤势也有我思虑不周的缘故,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
项连奇道:“可以,但没必要。你只要自己不那么想,没有人会把这事算在你的头上。”
源尚安道:“身为统帅身为布局者,怎能轻易放松。”
项连捕捉到了答案,难得愉悦道:“你果然不是一个小小主簿。”
这次源尚安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和他打得有来有回,而是静静地望着帐外不言不语。
须臾后他才回身道:“困扰人心的问题终究会有答案的,何必急在一时一刻。”
说罢又端起熬好的药依次分装到碗内。
趁这机会项连凑近,语音乘着滚滚药气而来:“你想不想知道今日那个杀手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要用你的讯息来换。”
源尚安手上动作依然平稳,丝毫不为所动。
“有舍才有得,”项连自认为这很公平,“你不会想白嫖吧。”
源尚安挨个把熬好的药放进篮子里又盖上布:“我对一个将死之人的讯息没有兴趣。”
语气里的蔑视与不屑浑然天成:他一向瞧不起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之人。
然而不知为何这种居于高位傲视其下的姿态语调莫名让项连觉得很不舒服,像是根小刺卡进了皮肉。
他道:“你们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是不是生来就瞧不起那些不得不在鬼门关外挣扎的‘贱民’?”
源尚安提起篮子:“我就是你嘴里的贱民。”
项连一瞬被堵得无话可说。
源尚安稳步向前,顺便侧首问道:“那个人的线索呢,怎么不说了?”
“……你那也算提供了讯息?”
“是啊,”源尚安道,“你又没说是什么样的讯息,只要与我有关不就成了。”
话音刚落他明显听到项连忍无可忍地深吸了一口气。
项连立刻决定以牙还牙,回击道:“他也和你一样出身贫苦,我说完了。”
源尚安听出来了他的怨怼,不由得颔首一笑。
“我并非王孙公子,也不是世家名门,”他道,“叫你失望了。”
帐篷旋即被源尚安抬手掀开,躺在地上的将士见他来还有协议意外,其中有几个甚至还想着爬起来给他行礼,源尚安挥手示意不必:“各位,解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十来名军士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种场景很不适应。
源尚安把篮子里的药一碗碗分人:“此次初战告捷,各位功不可没。但是对于领头者善用毒药这点我确实准备不足,向各位深表歉意。”
年长些的道:“大人,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
源尚安却道:“诸位上阵杀敌,是国之锐士,若无诸位,讨逆军也不可能存在。”
见众人依次喝了药,源尚安放下心来,才继续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我也有一事向诸位讨教。不知此人所用之物大约是什么色泽和气味?”
他话音刚落,有个十五六的少年便跃跃欲试:“嗨,大人您听说过瘴气吗?”
“哎,小猴子你做什么,”年长些的把人拉了回去,“没大没小的。”
这绰号似乎引起了源尚安的兴趣,他唇角略弯朝人看去:“你怎么叫小猴子呀?”
这少年长得机灵,脸色酡红却略显瘦小,绰号虽有些揶揄意味,但却十分贴切。
小猴子挠了挠脸,觉得源尚安像个哥哥似的亲切,便也不讲究规矩:“大人,你到过岭南没有?我爹娘说他们祖上就是岭南人。”
“岭南?”
两字勾起来了源尚安的回忆,由于父亲常年镇守边关,家中常备的都是兵法史书,这些典籍早就被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