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说出口。
果不其然,事情还是照着齐大娘心中最坏的设想发展了。一个月后,官府告知孙夫人在河边找到了她女儿的尸体。
孙夫人当场昏倒在地。
齐大娘一边扶着人,一边抬头看了眼,这不看则罢,看了之后她亦是心惊胆战:尸体不仅被水泡发肿胀,面目几近腐烂,后脑和躯干上还错落着可怖的伤痕。
而负责带人打捞尸体的赵兴则说,这估计是失足落水摔伤所致。
齐大娘默然不语,等孙夫人苏醒之后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个结论。
她也不敢贸然定论,因此方才源尚安问起也只是说自己并不懂得验尸,或许是个误会。
源尚安一语不发地翻看着备份的供词,对照齐大娘的描述大致画出来了几个地点。
如果要确定死因还原全貌,许多时候往往要先判断案发地和遇害地是否相同。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大冬天的跑到河边上做什么?
因此孙夫人怀疑过堂弟偷偷把阿锦卖了。阿锦也不是什么贪玩好动,而是想要逃出魔爪。
可是不光阿锦失踪,孙夫人的这位堂弟竟也是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踪影。官府赶到时已然是人去楼空,全然无从查证。
要想搜捕此人多半要跨出县城,可永丰县外徘徊游荡的土匪叫人犯了难:万一中途引起了摩擦,以他们的战力直接就能被一锅端了。
得不偿失。
大半年的苦苦支撑换来的仍旧是失足溺亡的结语,孙夫人不信,还想 着四处奔波讨回公道。
于是她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子”。
源尚安收好供词,问方才负责记述的刀笔吏:“你怎么看这案子?”
小吏如实道:“不好查。”
源尚安道:“要是好查也不会成如今这样。”
他转而看向戚玹:“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赵县尉什么来头?”
戚玹道:“旁敲侧击问到的消息,说他和夏州富商郑良辅走得很近。这位郑老板做米行生意,在夏州风评不错,从前闹灾荒的时候他还主动向官府捐过粮食。”
源尚安问:“旁敲侧击?”
戚玹瞧起来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还能玩旁敲侧击这种花花肠子?
戚玹下意识低头,似乎是因为这样的动作不容易使人注意到眼下伤疤。
他如实道:“是少主教的。他说察言观色也是为将之道。”
源尚安赞许道:“看来你学得着实不错。”
戚玹没想到能收获肯定,一时有些发懵没转过来弯。
趁他发愣的空源尚安起身拍了拍戚玹的肩膀:“下次见着我不必颔首低头。”
戚玹:“……”
他实在接不上话。
论年纪他还要比源尚安大个一岁左右,可他整日只知道埋头苦练照章办事,别说历经风月了,身侧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和人打交道的经验都极其有限,更是没法应对只已然成精的狐狸了。
源尚安一向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他看戚玹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赞赏,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要找孙夫人再问问话。
此刻她一定也有千言万语要说。
源尚安还没走远,赵兴便笑吟吟地上前抱拳,巧妙地挡住了去路:“顾大人天没亮就要忙活军务,当真叫我等自愧不如。”
源尚安也没谦虚:“赵县尉酒醒得倒是快。”
赵兴哎呦了声:“公务在身,不敢懈怠啊。这不是想着趁早把大家都接回去吗?总不能再给少将军添麻烦。”
“有安置方案了么?”
赵兴乐道:“顾大人何必为此担忧!太爷早命人腾空了屋子,先将人接过去,其余物资按人数配备,重建村落的工匠也在路上了。”
他大手一挥,身后几名小卒已然带出来了营帐里安歇的三十来号村民。
赵兴向源尚安亮了凭证:“太爷催得急,还望顾大人体谅。”
旋即又喊了人:“清点人数!即刻启程。”
趁此机会赵兴含着讨好的笑上前,不动声色地想朝源尚安怀里塞着什么:“少将军来这里一趟也不容易,一点点心意,还望笑纳。”
源尚安低头一看,竟是两枚金条。
小小县尉出手居然也能如此阔绰。
源尚安没有回绝的动作,而是借着袖口遮掩收了下来。
赵兴见他如此上道,不免嘿嘿了几声,却听身后报道:“少了两人!”
赵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用眼珠自下而上地谛视了源尚安须臾。
他随后道:“我记得好像有个姓孙的疯婆子,该不会是一不小心走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