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极了。”
逐尘是不及容恪灵光,但当中的拧巴劲恰是领会了,他差点闪了舌头,打起哈哈:“要不古话说无巧不成书呢。”
那几团影子渐渐从视野中淡离了,暗伏于容恪胸腔的那股子无名气悠悠然安分下来。
赶早出发,踏夜而归。
一支队伍分作两路:容恪提战果直奔府衙料理后事,卫琳琅自回宅邸向容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只简单问过情况,便放她自由。
正逢二宝姊妹整理带出去的物品,卫琳琅打了个呵欠,说:“先搁着,明天再弄也不迟。你们全程跟着我,肯定乏困不堪,该坐该卧,随便吧。”
宝格嘴硬精力充沛,却身不由己,连打两个大哈欠。
宝凝的眼睛红红的,似乎顷刻间就要困死过去。
“不要犟了,我也累得慌,你们俩赖在这不走,反而吵我。”
二人承了好意,合门下去。
卫琳琅侧倒在床上,头枕手肘,盯着薄薄的纱帐出神。
身体疲累,心力不济,尽因这则关联着三个人的意外而起。
当前说多等等,等他气性不那么大时,试着转圜困局,可这一日复一日的冷落下来,不知所措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得过且过。
一方面,齐玄礼冒名顶替赵锦安的致命弱点,是决计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一旦露了马脚,齐玄礼死路一条。她是怨他,可年少情分还在,狠不下心推他下地狱。
这么一来,兴冲冲跑到容恪跟前自证清白是不能了,光靠一张嘴说自己绝无背叛之意,从而取信于他,属于天方夜谭。
另一方面,每每软了骨头奉承他,而他的心思总是飘忽不定,高兴了,对她言语客气些;不高兴了,瞬间回到原点……她十足累了。别到时候侯夫人没争到手,落下一身毛病。
既然如何都都捂不软他坚若磐石的心,那何必巴巴送上前自取羞辱?
倒不如及时止损,坚守那侯府的方寸之地,不争取,不作为。
只要礼法公道在,他就得供养着她。
反正吃穿无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当下事,既能保全齐玄礼,又能守护自尊心,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
照此来看,做妾好像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了。
后面的三四日,卫琳琅未曾见得容恪一次。据说, 他是回来了的。
她已想定了,不再难为自己。
至于他,爱来便来,不来拉倒。
新月伊始,容老太太的思想工作仍旧不见起色。而京师隔三差五地来信催请容恪早日还朝;左右为难下,容恪决定,将侯府得力的几个嬷嬷,当年在侯府当差的老人,悉数安置在江陵,照顾老太太起居。
见他退一步,老太太也不再斤斤计较,一并收归。
如此拍板敲定,于双方而言,不失为两不耽误。
问题迎刃而解,回京的日期也定在次日清晨,照样坐船。
提起坐船,卫琳琅的喉咙阵阵泛酸,可谓十分怕了。
怕归怕,容恪又不会体贴她的感触,改水路为陆路。
这份罪,终究得受。
说着道着,旭日初升。
仍跟来前一致,吴嬷嬷带阖府人员送行,容老太太称病缺席。
“卫娘子,老太太说,往后不一定再见上了,所以特别嘱咐我把这镯子交至你手。”同容恪话别毕,吴嬷嬷转向卫琳琅,抽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来看,安然躺着一对岫玉圆镯,质地清透澄澈,造假不菲。
卫琳琅生受不起,一拒再拒。
吴嬷嬷说:“娘子不肯拿,老太太会伤心的。”
卫琳琅没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收下此等重礼,不禁向容恪的方位看去,却见那处空无一人。放眼寻找,原来不知何时已跨上马背,目视前方,一副蓄势待发的派头。
逮住她愣神的空子,吴嬷嬷把盒子塞过去,笑说:“到时辰了,卫娘子上车吧。”
卫琳琅箍着盒子,生生感受上面的纹理,一阵感动浮上心头。
老太太看起来对人事物漠不关心,实际上心很软。
“来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望老太太的。”她无比郑重、无比诚挚地对吴嬷嬷说。
“我会转告老太太的,卫娘子敬请放心。”吴嬷嬷慈祥地笑了。
卫琳琅半是留恋半是心酸地上了马车,临窗朝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吴嬷嬷挥手道别。
手挥目送地待一行人拐入街角,吴嬷嬷提着一口慨然之气面见容老太太,回禀:“卫娘子感恩您的盛情,含泪说,此后有空再来探望您。”
老太太脸前的小方桌上摊开来一本微微泛黄的心经,这是她几十年来反复品悟过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