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陈老爷吃一惊,忙安抚爱女情绪:“别伤心,为父自有妙计。”
陈修宜难忍失落道:“明隐哥哥说得虽隐晦,可字字分明,他摆明了对我无意……饶爹爹神通广大,可那是明隐哥哥啊,万里挑一的良才,爹爹又有什么转圜余地?”
陈老爷默然扫视着胜负已分的棋局,俄而叹道:“如不是你倾心于他,难以割舍,为父决计不能够旧事重提——你也了解,为父同你故去的容伯父交好,各自成家后情分依然不减,来往密切。到后来你母亲怀你之时,你容伯母喜得麟儿三年有余,这也就是当今的容恪。因我们两家热络的缘故,为父和你母亲便有意为你和容恪定下娃娃亲,彼时侯府也认可此事,还相互交换了信物。”
陈修宜瞳底闪烁的低落渐渐散开,她忍不住插嘴:“那信物现今可还在吗?”
陈老爷肯定道:“一直由你母亲保管。”
陈修宜先是欣慰,转念又变了神色,焦急道:“既约定了这桩姻亲,为何这许多年来我一概不知情?如果早前重视起来,那现今同明隐哥哥出双入对之人,会不会,会不会……”
爹爹早些年也是在京城安了家的,官职不及一品公侯,却也是三品大员,那会陈家的府邸仅和长平侯府一墙之隔。
后头爹爹手底下的一个得力干将误入歧途,被革职流放,爹爹自责万分,心灰意冷,决然辞官重归故土。
那年她十二岁,明隐哥哥十六岁。
少年时期的明隐哥哥便已崭露头角,随老侯爷开疆扩土,保家卫国。三年荏苒,老侯爷老夫人驾鹤西去,明隐哥哥继承侯府衣钵,位列仙班,与她云泥之分……如果能重来,那桩婚约作数,明隐哥哥这轮云间月,她是否也能摘入怀中呢?
陈老爷嗟叹道:“当时你年少,远不到议亲的时候,何况容恪非池中之物,必然要在天子脚下大展宏图,绝无可能放弃前程归隐市井。而我跟你母亲只育有你们姊妹三人,你两个姐姐一个远嫁扬州,一个远嫁河东,我们膝下寂寞,断不能 再舍了你到京城去。所以,就当作戏言不去管它,谁料想你……唉!”
陈俢宜牵起陈老爷的袖角,饱含惭愧道:“是我不懂事,给爹爹娘亲添麻烦了……可我长到今日,从未求过什么,今天是第一次。但,但爹爹,咱们在京城呆了十几年,比江陵的感情要深,如若明隐哥哥念及旧情,愿和我白头偕老,咱们一家趁此机会回京城,纵享天伦之乐,岂不圆满?”
“……爹爹能不能再为我争取争取?假使明隐哥哥薄情寡义,那便罢了,我绝不会自轻自贱,纠缠不休。”
陈老爷沉吟再三,终答应改日邀容恪上门做客,打开天窗说亮话,再为女儿拼一把。
倒不是他抛不下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富贵繁华,而是爱女心切,不忍女儿终日伤神。
结果是好是坏,总归是个契机——好则全女儿一腔痴情,坏则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另觅良缘。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卫琳琅根据指引,抵达后厅的女宾席,位子尚未寻到,就迎头赶上一个不速之客——她的表妹曹明霜,一身华贵,扶着云髻的金丝步摇,笑吟吟跟她叙旧:“还当是哪家没眼色的蠢丫头走错了地儿,走近一认,原是表姐啊。”
宝格一脸戒备,迈前半步,扬脸回敬曹明霜。
曹明霜蔑笑道:“瞧瞧,我只是同表姐你打个招呼,怎么你手底下的人这等没规矩,竖着两个眼珠子只管瞪我?表姐须得严加管教才是,不然岂不叫人看了笑话,说堂堂侯府,竟养出此种没体面的东西来。”
卫琳琅不呆不笨,何尝听不懂这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她横胳膊挡在宝格身前,回笑道:“我们侯爷派遣给我的丫鬟,我愿意怎么对待,全凭我做主,论不满意,也应由我们侯爷出面指点,表妹又算哪门子主子呢?表妹倒不如把精气神用在自己头上的好。”
昔日容恪的告诫言犹在耳:她是侯府之人,一言一行不能失了侯府颜面。
背后有叱咤风云的长平侯撑腰,曹明霜何足畏惧?
曹明霜的喉管挤出两嗓子冷笑,尖锐刺耳:“呦,表姐好重的话呀!我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才提醒你谨言慎行,你不接纳就算,居然话里话外地贬我?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哪天长平侯新鲜劲儿过了,你就唯有被扬弃的份儿!届时可别哭哭啼啼上我曹家的门哭诉,我们家容不下叫花子!”
宝格衷心护主,如非叫卫琳琅捏着胳膊肘,一箩筐浑话听得她恨不得冲上去把曹明霜的头发扯了。
卫琳琅气定神闲道:“你怎知侯爷只爱我的皮囊?又怎信誓旦旦断言我会被侯爷抛弃?”
“除非眼瞎耳聋了,才瞧不出——”
“你这妇人,信口胡沁些什么?还不快住嘴!”关键时刻,何景盛飞出来厉声喝止曹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