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大队人马离开府衙,浩荡前往容府旧宅。www.zhhrzx.com
府邸外,吴嬷嬷领阖府男女,分立两列,规矩侍候。
容老太太腿脚不好,只在家中静养,不便抛头露面,是以着陪房来的吴嬷嬷招待。
远远的,一条长龙遨游而来,吴嬷嬷眼力佳,一眼认准是那位京师贵客的派头,赶忙理衣上前,翘首相迎。
容恪从容离鞍,冲吴嬷嬷点首示意:“祖母她老人家可安好?”
一时,卫琳琅捏着丫鬟的手臂下车,吴嬷嬷收入眼底,不觉惊叹。
玉软花柔,婀娜多姿,玲珑惹人爱,怨不得眼前会动摇这位主儿十年如一日的铁心肠,令之打破不近女色的戒律。
“老太太精神头是有的,就是季节之交容易腿疼,疼得厉害了,路都走不得两步。”吴嬷嬷转开眼,全心接待容恪。
容恪道:“嬷嬷这些年受累了。”
吴嬷嬷应对自如:“侯爷折煞老奴了,老奴自小陪着老太太,尽心尽力全是合该的。”
容恪微笑不语。
两人白水似的交谈,卫琳琅只管恬静地靠后等着,她有分寸,这时候轮不到自己这个妾室出头。
却是容恪,冷不防扫了过来,说道:“傻站着做什么?”
卫琳琅心一觳觫,姗姗近前。
吴嬷嬷笑道:“这想必就是卫娘子了,可真是个妙人儿。”
卫琳琅回笑,谦虚道:“嬷嬷说笑了。”
容恪不耐烦听这套虚的,抬脚上石阶,自顾自进门。
固然受此冷落非一次两次,但大庭广众下,卫琳琅仍觉得伤脸面,笑得颇为僵硬。
吴嬷嬷看破不点破,客客气气引她入府。
宁安堂内。
容老夫人瞑目静坐,佛龛上供着一尊释迦牟尼佛,镀金的佛像为两行冉冉而起的烟云所环绕,似梦似幻。
打从儿子夭折后,容老夫人就信了佛,人说佛法无边,普度众生,耽溺佛海四十余载,她的六根却未得净化,这颗凡心依然为故去的孩儿颤抖。
容老夫人捻捻腕间佛珠,心神稍定。
帘栊由外揭开,吴嬷嬷请客进门。
容老夫人掀起眼皮,定睛打量起前头的一双人来。
长身鹤立,俊眉星目,贵气逼人,同她那名义上的儿子有六七分肖像,应是她所谓的孙子了。
偏转视线,一个白玉似的女子盈盈福身,脸面柔和,气质清越,像是江南水乡养出的人。
容恪半弯身拜道:“孙儿见过祖母。”
卫琳琅浑然失措,下意识矮膝随礼,因不知怎样表明身份,一时冷住。
容老夫人蜻蜓点水般一笑,说:“坐罢,都坐罢。”
后半段话正是对着卫琳琅讲的。
卫琳琅松了松紧张的情绪,亦步亦趋和容恪同侧坐下。
吴嬷嬷亲奉了茶水,卫琳琅历来不喜吃茶,嘴巴亦不觉干渴,只浅浅一品,聊表敬意。
容老太太道:“你们远道而来,必倦了,我这儿不用人陪,让吴嬷嬷带你们打点东西罢,也叫下人们准备午膳,到点了再过来。”
才沾座即要告辞,出乎卫琳琅的意料,她暗暗揣度:看来传言不假,这对祖孙的关系不大亲近,多时未见,居然连寒温都叙得如此简单。
容恪倒不以为意,老太太怎么吩咐怎么来,拱手道:“那孙儿不叨扰祖母了。”
容老太太细微地点点头,指腹不疾不徐摩挲着檀香佛珠,整个人好似已随屡屡细烟飘远了。
老太太不晓得容恪不待见卫琳琅的原委,想着他二人年轻,难免亲昵些,特特给二人撮合到了一个屋子。
吴嬷嬷环顾房间陈设,笑说:“这处院落是府里最敞亮的,原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居所,闲置了许多年,闻侯爷要来,老太太早早命人收拾出来,可见她老人家是疼侯爷的。”
卫琳琅睃这块地儿,分里外两间,窗明几净——外头设矮炕,炕上置炕桌,侧面摆了一溜椅子,用以招呼客人;里头钉着一张惹眼的床榻,轻纱罩顶,窥其大小,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她不由自主斜挑眼梢,窥视肩侧男人的颜色,隐隐发沉,不甚漂亮,无疑是为这显眼的床榻所寓意的“好意”而恼了。
吴嬷嬷瞻前顾后,左看右瞧,到底觉出这两人关系的微妙来,她却老练,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吟吟去了。
老实讲,卫琳琅也没准备好就和容恪共处一室,当下细着嗓子建议:“要不然妾打地铺吧……”
容恪飞了一阵眼风过来,挂着一副讽刺相道:“人弱,总该量力而行,否则便是愚蠢。”
卫琳琅顿时哽住,嗔目瞪了他嚣张的半边脸片时,皮笑肉不笑道:“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