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白带着陈沅芷的破碎尸体闯出了深渊，脸上身上是数不胜数的伤口，连站着都有些不稳。
而他怀中的尸体却丝毫没有被伤到。
白色的长袍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脸上流淌下来的血顺着下颌流过修长的脖颈，没入衣襟，幽绿的竖瞳也黯淡了许多。
抱着陈沅芷的手却很紧、很紧。
他抱着尸体回到了蛟龙族，到处弥漫着寒气和水汽，他的洞穴内由于三百年的空旷已经布满了灰尘。
收拾好的洞穴焕然一新，好几米宽的石床上也铺上了许多层奢华丝滑的丝绸和柔软的枕头。
他将安静的少女轻柔地放到床上，设下了严密的结界才放心地走出去。
……
暨白跪在地上乞求时间逆转，面前是通天般庞大的蛟龙族神像，幽暗凌然的竖瞳直直注视着他。
【汝果欲如此为之乎？本可再延十万岁，手中未沾无辜之魂命，或他日能化而为真龙也，今为一女子行此事，诚得不偿失焉。】
（不动脑版：你确定要这么做？你本可以再活十万年，手中并无无辜的生命，或许有朝一日可以化作真龙，为了一个女人得不偿失。）
暨白没有犹豫，沾染了血迹的白发逶迤在漆黑光洁的地面上，清冷带着一丝神性的嗓音响起，“吾意已决，当对己之所为承其后果也。”
【然，则以汝之脏腑与神明为交换之物可也。】
（那么，用你的脏腑和神明做交换吧。）
虚空中，一只巨大的金色利爪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来，以毁天灭地的气势袭向暨白，在暨白平静的目光中，瞬间破开了他坚韧的胸膛，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响起，暨白的胸口被生生撕开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澎湃而出，汹涌地喷洒而下。
猩红的血液溅落在下方那块宛如黑玉般光滑的地面之上，迅速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铁锈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利爪还在继续，顺着暨白胸前的伤口一路向下划去，掏出了暨白的脏腑。
白发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竖瞳不断地颤抖，却没有退缩。
胸口灌入了冰冷的空气，脏器离开身体的空旷感，疼到麻痹了神经，他支撑不住终于化成了原型，百米长的白色蛟龙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鲜血决堤。
可是暨白眼前浮现了，却是温柔地看着假花海的少女，半透明的身体在一朵朵五香的花朵中，就快要消散了一般。
沅芷，重来一次的话，暨白会好好保护好你。
……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时间的逆转没有即刻进行，暨白反而先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男人们都是短发，所有人都穿着不蔽体的奇怪衣裳。
金属光泽的高楼林立，有些比暨白的原型还要长，无数四个轮子的盒子在道路上穿梭，速度虽然不快但是盛在平稳。
暨白有一瞬间的茫然，胸口的血洞早就在蛟龙族恐怖的愈合能力下闭合了，只是他这副白色长发绿色竖瞳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
路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cosplay?\"就走开了。
此刻，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孤零零地在路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暨白却看着少女出神。
明明是不一样的五官、身形，可是她孤零零的样子，和沅芷好像好像。
及腰的长发发尾已经枯黄了，苍白的小脸上大大的五官看上去有些苦涩麻木。
对面一家三口亲密地朝着她走来，中间的那个夫人这才喊了她一声。
“沅芷，等久了吧？”
陈沅芷知道姨妈只是问一问，她也没有什么期待，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再等我们一会啊，我们先去超市一趟。”
少女缓缓点头，没有什么悲喜。
而暨白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难以移动。
是沅芷。
“沅芷。”是陌生的声音。
陈沅芷回头，是一个白发已经长到脚踝、眼睛像蛇一样的男人，冷白色的皮肤立体深邃的五官——沅芷并不认识他。
三人走后，暨白走到沅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