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找个合适的借口。有他带路,哪还会管什么追踪术呢?”
“长廉,究竟是什么人?”尧欢有些茫然。
“六年前在榆次山留下大名的家伙,曹长卿。”方青说,“我曾经以为他也是复生之人,需要背负和我一样的命运,拼尽全力才能跑过死神。可是我错了,他不需要拼命奔跑。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为他保驾护航。”
“没关系的。”尧欢轻轻握住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复生里,方青渐渐失去了活人该有的样子,就连体温也比正常人要低。
方青转向她——他已经看不见她的样子了,但在他的视线里,她的温度正一点点上升。
“你就不怕我是利用你么?如果岱极中了我的幻术,我也许会拿上明炔就离开,再也不回来。”方青轻声说,他一直以来,对尧欢,似乎并没有所谓的情感,又或者,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复生里,丧失了对“爱”的感知能力。
“复生会忘记一些东西吗?”尧欢却反问。
“什么?”
“就像你忘记了你说过爱我。”尧欢轻声说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夜风微微吹起,方青忽然觉得有些冷。
“原来,我也在忘记啊。”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抬手,似乎想去摸尧欢的脸,却在半空停下。
“你忘记了很多事的。”尧欢笑着为他理了额发,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指尖轻轻贴在自己脸上。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尧欢才十一岁,偷偷骑走了仆从的马,最后迷失在荒原里,然后被一个少年救了。
尧欢至今记得那个少年的脸,就是眼前之人。
最初在云中遇见他,她以为只是巧合,毕竟已经过了很多年,那个少年不可能一成不变。
她甚至曾经前往开阳,对着只剩寥寥几人的村落不断追问方青的下落,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他死了。
直到她最后走向坐在村口的老妇人——自 从六年前的开阳妖风刮过,这里的很多人就觉得开阳不吉利,渐渐趋向富庶的东夏,只有寥寥几位老人不肯离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埋葬在了那场妖风里。
尧欢问及为什么不肯离开时,那位老妇人是这么说的:“这里被开阳关影响了,若是不时时给死了的人上香,我怕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进了开阳关,那才是不得往生啊。人死了要有人记挂着,清明时候要上坟,才不至于沦为孤魂野鬼。”
唠嗑一会儿,便又是问她那个少年的事儿。但尧欢这次还没开口,面前就有人影投下,抬头,是记忆里的年轻人。
“王婆。”方青躬身,微微笑着。
被唤作王婆的老妇人缓缓抬头,看清了来人,立马惊恐地退后:“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年轻人无奈地笑了笑:“您记错了吧,或者你把我认错了。”
老人死死盯着他,许久,像是接受了命运的作弄般,才吐出一句:“我绝没有认错,你死了。”
那时尧欢以为只是老人记错了,毕竟天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而老年人,看不清,记不清,都太正常了。
但尧欢忽略了一件事,在这里守着不肯离开的老人,记性都很好的。他们记错了,这里死掉的人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神话,说的是少昊大人的爱人也曾死去又复生,最后又走向失控,撞向长留山。你记得么?阿婆以前给你讲过的。阿青。”老人深深叹了口气,“你见过他们么?”
方青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所谓“他们”是谁,说道:“没见过,他们应该已经往生了。”
王婆转而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而后捧着方青的脸,看了又看,叹息道:“有时候,死而复生才最痛苦。”
她闭上眼睛,像是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这样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王婆死了。
她的屋子门前,香炉的烟雾袅袅升起,最后消散在开阳的晨光里。
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记得方青的老人,终于离开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只是一个秩序混乱的产物罢了。
方青在晨曦透过云层的时候,目送尧欢——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离开了。
后来方青常常陷入怀疑,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证明自己存在。也不知道怎么知道自己活着。
对于其他人来说,我们都是零碎的活在别人的印象里。世界上没人能完整的认识一个人。但对方青来说,他自己也不认识,因为后来越发地爱忘事。
前尘往事,恍若隔世。
方青从追逐对“活着”的感知,变成了只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人活着,不需要什么丰功伟绩来证明,只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