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碎裂的玫瑰花窗,晨曦闯入玻璃宫内部,如同一条剧毒尾钩悬在众人头顶摇曳。m.yiwuwenxue.com
众人能够感知笼罩在头顶的风暴预兆,却不知道这风暴会降在谁的头顶,将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直到乐师根据他们的天性合奏起哀戚之曲,卫兵捡拾起愚人的身躯与头颅,用黑色丝绸包裹遗体送到鼋的面前,这股狂躁风暴瞬间传遍玻璃宫上下。
那些被乐师演奏,歌唱出的乐曲都太文雅,太克制了。能够真正撼动宫殿内部的平静表象的声音是鼋发出的吼叫声。
不是哭泣,不是愤怒,仅仅只是完全失去了人性,从身体深处发出的不加掩饰的原始咆哮。仿佛发出声音的人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做出常规反应,只能用憎恶的态度反击现实。
那道粗野的声音渐渐靠近了。纯粹的疯狂情绪终于被分解为哭泣,喘息与痛苦的尖叫。弱小的生物得以在被洪流裹挟之前逃命。
花窗在震颤,乐师们集体噤声。藏身于墙面与地面裂隙里的蟑螂群最先被惊动。它们逃离有毒胶饵的诱惑,互相推挤着钻入更深处,带起一片沙沙摩擦声。
宴会厅的吊灯被横空飞来的机械部件打碎。那是运送愚人遗体的卫兵被拧下来的部分。剩下的部分挂在鼋的尾钩上,被狠狠拍向乐师。一排乐器被打击出了七零八落的声音,伴随着淅沥落下的火光居然也意外的和谐。
已经将主人送回雪姬身边的泡泡留在原地,甚至还趁机捡起了被他人遗漏在此的纪念币与鲜花。
“你杀过孕母吗?”
他悄声问同样留在原地的辉光。
辉光否认了。
泡泡撇嘴,把捡回来的硬币全部塞进怀里,鲜花戴在胸前:
“哦,我也是。那就有点麻烦了。他们都说杀孕母是不道德的行为。要我说,道德这玩意不适合用来约束我们这种雇佣兵吧?”
两人等待许久,却只听见鼋的声音即将逼近,又逐渐远去,只留下嗡嗡余音。
泡泡不由得回头仔细看了一圈自己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人物。
“怪事。”
他轻松道:“鼋肯定是把其他蝴蝶当成我了。”
辉光没那么轻易就放松警惕。他仔细倾听声音远去的方向,最终在听见另一种微弱的叫声时陡然展翅起飞。
泡泡在身后叫他:
“要么你是表演型人格,要么是想通了,至少也给我个提示吧?”
辉光向着他们撞出来的花窗破洞俯冲,去往虫蜜池里寻找雪姬:
“是幼虫。鼋想要带走幼虫!”
在辉光的警告下,卫兵集结起来,将闯入育婴室的鼋带到雪姬面前。狂怒的情绪似乎已经被鼋压制,转化为被他的胸腔挤压而出的浑浊声响。
未凝固的血液从面具边缘滴落,频率恰巧与呼吸声一致。
“真可惜。”
雪姬守候在虫蜜池畔,听到鼋靠近也并未回头,仿佛只是想要提醒某人礼仪错误一般平和说道:
“我希望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并且已经决心悔改。但似乎你仍然被自己的情绪控制。”
鼋的随从为他递上各种止痛药物,食物与虫蜜混合制品。他从面具掀开的缝隙之下进食。从缝隙里飘出的浓重臭气伴随着囫囵吞咽声连绵不绝,让雪姬的动作稍稍停滞。
“悔改……?”
鼋的呼吸中也带着内脏腐烂的气味:
“在你看来,悔改需要什么代价?我的另一只眼睛,还是向你顶礼膜拜?悔改能挽回他们对我做出的残忍举动吗?”
躲在虫蜜池后方的泡泡有话想说,被雪姬抬手制止了。
雪姬站起来,接近鼋,观察着那张被面具掩饰的面孔:
“悔改无关他人。在你的审判到来之前,试着想象自己死亡的那一刻。你愿意为了那一刻的平静付出多少代价?”
在被她触碰面具之前,鼋躲在自己被脓血染污的长发下嗤笑,缩回了自己的侍从之间。
“哦,雪姬,你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鼋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摆出高傲的神态,即便污血已经蔓延全身:
“你在圣殿里扮演神明上瘾了,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有审判我的资格?我从你第一天来到玻璃宫时就看清了你的虚伪面目,即便投降也要装作纯洁无瑕,让人作呕的伪善叛徒!我这就在玻璃宫里宣誓,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听不到来自我的忏悔。因为你是个卑鄙,残忍……”
鼋的后半句话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
伴随着主人的俯身动作,从面具下连续落地的并不只有脓液与变质的血液,还有被撕裂的内脏组织。
雪姬后退半步,留下鼋独占血泊。随从们围绕着主人无计可施,畏畏缩缩,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