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洲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眉眼微微低垂着,仿佛没什么事情能真正触及到他,可是方才绷紧的脸色又显得莫衷一是。
“喜欢就好。”
好半晌,他两侧青筋入腮的位置鼓了鼓,说。
十分大度地了结了这段对话。
陆思雨已经笑到岔气了。
这时一直沉默用餐的陆父也开口了:“我记得先前,你小时候,一口一个小野哥哥,现在大哥大哥叫的都显得生分了。”
陆父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惊人。
这话明显是对程不喜说的。
闻言,二人的脸色都程度不一地僵了下。
说起称谓,陆庭洲其实最开始并不叫这个,他生在辽市,陆匡海被调去任职的第二年怀上的,出生没多久又卸任回北城述职。
正值严冬,天寒地冻,白茫茫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得到消息后白淑琴月子都没做完就火急火燎地陪他回去升迁了。
那会儿他才刚出生没半月,医生不建议那么小的孩子被带着到处跑,何况还是大冬天。正好老太太也期望留下长孙在身边养一段时间,于是夫妻俩就决定先把他留那儿,完事儿自个儿急吼吼地先回去了。
故而他算爷爷奶奶带大的,那会儿还不叫这个,单名一个野。老爷子取的,毕竟马背上出生,大老粗一个,一直叫到记事。
后来陆匡海觉得这名儿太狂,也太随便,混仕途的有几个叫这个的,就给改了。可祖辈那边的人叫习惯了,小野,野哥儿,权当小名了。
程不喜刚来那会儿怕生,跟在屁股后面也叫他小野哥哥,就从老宅来照顾他的佣人口中听来的。
她小时候特乖巧,又很会察言观色,生得阴柔瘦小气息很淡,知道什么时候该叫哥哥什么时候该叫小野哥哥,总之给陆庭洲哄成翘嘴了快要。
再来就是大了心里藏了事儿,知道避嫌,开始叫他陆大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陆庭洲对于称谓什么的,不关注,只是某天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改口叫他陆大哥而不是哥哥,整个人愣了愣。
该怎么形容那时的滋味呢,陆庭洲至今都记得,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 她没叫过他庭洲哥,也没叫过他阿洲哥哥,直接从哥哥一跃而成了陆大哥,任谁都觉得有落差,区别对待,心里暗戳戳的不乐意,但也由不得他纠正。
毕竟一个称谓而已,不是吗?
当时她改了口,身为大哥的他被叫后,筷子停在半空中,暗处手骨都快把筷子捏变形了,但面儿上愣是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外露,就那么默默的接受了。
孰不知眼底早已刮起细小的漩涡,足以溺毙一头大象。
回忆到此为止,白女士反驳说:“孩子都大了,称谓不称谓的有什么好说道的,彼此相亲相爱就够了。”
陆父沉吸一口气,想再补充些什么,但这话实在拳拳在理没半点偏颇,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继续用餐。
陆夫人心情明显变好许多,也没再提和沈家结亲的事情,程不喜虽然不晓得原因,但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松过。
临近家宴尾声,陆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儿,特别关照叮嘱说:“庭洲,你杨茗阿姨前阵介绍家西装店,老师傅手艺不错,是白人,改天你也去订做一身。”
陆思雨阴阳怪气:“我哥大忙人一个,哪儿有空fitting啊。”
Fitting也叫试样,试身,是整个西装定制过程的灵魂所在,他这前脚刚回来,后脚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泄露,想巴结他的宴会邀请单子已经摞了满满一沓。
“毕竟是你杨阿姨介绍的,去一趟不会耽误什么的。”陆夫人说。
豪门之间很讲究这个,很多资源置换就是在一桩桩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上谈拢的。
陆庭洲没表态,吃下碗里最后一块鲈鱼肉,目光落到不远处专心吃餐后甜品的程不喜侧脸上,淡淡开口:“嗯,什么时候?”
不怪陆思雨阴阳怪气,他有近一半的正装都是私人订制,对标的就是顶级英式的西装。
英式西装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做工精细,同样耗时就会相应的特别绵长。除了笔挺保守,线条分明外,设计方面最强调收腰,他身材顶,一整个蜂腰猿臂倒三角的体型,就算套个麻袋都不耽误走秀的,标准的双开门既视感。
程不喜小时候经常陪他去百年西装定制馆,一呆就是好几个钟,从选款式到定什么料子,怎么搭配最好看,小小年纪的她可谓门儿清,有一次还在人家门店的沙发上睡着了。陆庭洲从试衣间出来,看见她睡得四仰八叉,一点儿淑女样没有,笑的一脸无奈又宠溺,摇了摇头,最后将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打包带回去了。
…
后来么,他大学毕业去了两年伦敦深造,后又马不停蹄地跑特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