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宁的脑袋里比缠在一起的麻还乱,睡得十分不踏实。m.churuyunkt.com
这夜晁端礼没有回来,第二日县衙里来的人严世宁也没见到。
他倚着墙冷笑,这是准备孤立他吗?
坐在一旁的云郎中听见他冷笑,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要笑就好好笑。”
裴青云上前护住严世宁:“云老头儿,你别动手动脚。”
“老夫这是帮他散散心中郁气。”
裴青云撇撇嘴,扶着严世宁坐得离远了些。
“你是在想今日怎么没人来吧。”云郎中倚着窗台看着外面准备去搜山的衙役们,缓缓说道:“晁县尉昨夜跟着几个衙役去村里睡的,估计今日也不能来这儿了。荷花昨日说了,谁敢来烦你她就打死谁。”
严世宁也往外看去,看着行色匆忙的衙役们,他不知道这些还上山忙个什么劲儿。
“云郎中,你在备县多少年了?”严世宁收回视线,问到云郎中。
云郎中直起身子,看了看严世宁脸上的小划伤,都结痂了。
荷花让他今日在房中好好看着严世宁,闲坐着也是无聊,聊会天儿也挺好。
“老夫今年四十八,在备县呆了四十九年。”
云郎中刚说完,裴青云就用鼻子发出一声嗤笑:“你统共四十八岁,在备县待了四十九年,你老得脑子糊涂了?”
云郎中无语地看了裴青云一眼,跟严世宁吐槽道:“你这外甥,脑筋太直了,说话但凡拐一个弯儿,他就听不懂。”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军中说话可不能拐弯儿,您多见谅吧。”严世宁平淡地替裴青云解释道。
“那他就是算错了嘛。”裴青云梗着脖子争辩。
云郎中将手里捏着的一块茯苓扔到裴青云头上:“老夫的意思是,我打娘胎就在备县了。”
“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裴青云表示自己不理解。
严世宁打断两人斗嘴:“那云郎中你给我讲讲备县的事吧。”
“你想从哪儿开始听?”云郎中直接问道。
严世宁眉眼低垂,低沉地说道:“就天闻十年吧。”
云郎中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
天闻十三年前,备县是一个富裕安宁的县城,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勤勉有为。
备县地肥人勤,粮食亩产比别的县要高一些,交了赋税还有富余,日子过着有盼头。
但天闻十二年底,府城突然派人到县里,说是加征赋税,挨家挨户上门亲自收。
之前的张县尉因为不满府衙临时加征,阻拦府城的人上门。
结果不仅没有拦下,挨了五十板子,还被免了官。
那时的县令和县丞也没逃过,也是挨了五十板子,还在府衙关了三日。
回来时,整个备县几乎都搬空了。
幸亏苏县令和王县丞心中有谱,秋季收税时就从每户中多收了五斤粮藏起来。
从府城回来后,县衙便组织各村将之前多收的粮重新发了回来。
百姓其实很好养活,有一点儿吃的就能活下去。
地还在,人活着,有力气,日子就过下去。
后来府城动乱,山中矿场被封,不过叛军没打到备县,对备县的影响没那么大。
日子又慢慢变回之前的样子,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富裕了。
叛乱过后不到一年吧,苏县令便辞官回乡了,后面再来的县令就开始倒霉了。
但县令倒霉,这百姓就享福。
不仅没有再发生过横征暴敛的事儿,这交的赋税啊还年年都在减,日子越过越红火。
“县太爷,老夫知道你想了解县尉他们平日作风,这备县县衙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清正勤勉的。”
云郎中挽了挽衣袖接着说道:“其实在县里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道,备县的县衙从不拒百姓入衙。无论你是闹事儿还是报案,只要你想进便进得去。别的县农忙时节县衙大门都关着,可我们备县的衙门常年开着。”
“便是红云那样的人,他们也不曾驱赶,反而是帮着她治病。再说衙役们,我去蒲县做过义诊,见过蒲县的衙役横行霸世,鱼肉百姓,老爷在备县可见过这样的衙役?”
“没有。”
云郎中低头轻笑:“人嘛都不是神,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官场之上的晁县尉老夫看不到,可作为县官的县尉老夫倒是喜欢的很,是个好官。”
是个好官,荷花婶子昨夜也是这么说的。
可什么才是好官呢?严世宁想不明白。
“你呀,别想那么多。做官做人都不能总是绷着弦儿,该放松也得放松,歇一歇吧。”
严世宁垂眸,心中暗暗无奈:刀没放你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