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先回避?”
“无妨,”裴衡替他开口,“殿下,我与他相识多年,若无岑夫子,我活不到今日。”
听到裴衡如此说,李柔点头表示了解,对岑夫子也卸去了警戒,她左手轻点着桌面,再度抬首时问起:“为何要救她?”
正在煮药的岑夫子听到这句话亦是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又装作一脸淡定地听着。
桌上茶盏是温的,李柔执起茶盏凑在唇间轻抿一口,入口微涩却有淡淡回甘,唇齿间留有茶香,李柔眉眼微垂,视线落在茶盏上,谈起:“赵家虽难对付,却未必没有办法。倒是明贵妃……有她在,难保不会泄露。没了她,于你我成事,岂不是更便易?又或者说……慎之竟如此信她?”
裴衡脑海间率先闪过谢芜在陷阱底说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便多了几分可信。
他能察觉出她的憎恨是真,怨怼是真,凉薄是真,自私是真,无情亦是真。
如她所说,她并非良善,在她能做到的范围内,她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可她的无助,无依,无奈,茫然,反抗,挣扎亦是真。
他看得出她努力想要活下去。
她说她无权无势,无力自保,无处可依。
他知晓,她说得对。
身负权力的确可以做许多事。
就如同现在,长公主殿下行事亦不会将她的生死率先考虑其中。
她说,她想活下去,他亦不觉有错。
思虑间裴衡手指微蜷,面对李柔试探,裴衡捧着茶盏,只说:“她于我们计划无碍,与其再找旁人,何不试着用她。”
李柔放下茶盏,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低眉时笑了,她配合道:“既然慎之都如此说了,她又如此识相,那便先留着她好了。”
扭头看了眼天色,她舒口气道,“既如此,我还是尽早进宫向皇兄说明此事为好。毕竟是皇兄从齐王兄身边夺来的人,皇兄对她珍重又封为贵妃,她若有事,想来皇兄和齐王兄都会为她忧虑。”
裴衡:“……”
她起身时又道:“折腾了 一晚,慎之且先歇息吧。”
裴衡起身行礼:“恭送殿下。”
岑夫子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连忙拱了拱手。
李柔见他持重行礼模样,不禁心中叹了叹,未再言其他,率先离去。
待到出了院子,李柔眼色冷下,吩咐侍女随玉:“传本宫令,今日之事,不准对外泄露一丝风声。”
“公主放心,今日皆是死士,绝不会外传。”随玉又问起,“公主可是真的要帮明贵妃?”
“她的确聪明。”李柔淡淡。
这世上聪明人有许多,可未必个个儿都值得活着。
李柔低眉摆了摆衣袖,无所谓道:“既然慎之为她说话,那暂且先留着她。”
可若有一日,她敢误慎之,她不会置之不理。
*
院中,架在火上药罐子咕嘟咕嘟作响。
岑夫子将药倒出来,端给裴衡,自己则是抱着捣药罐子在一旁捣药,期间视线时不时扫向裴衡。
裴衡用手背落在碗侧测试温度,待温度适宜,将药服下。
期间,他察觉到不断在身上探索眸光,并未侧头,言简意赅:“有话就说。”
“你为何要救贵妃?”岑夫子一开口,心中疑虑再藏不住,“你究竟是如何想的?贵妃?那是贵妃!忠心护主也不是你这么个护法儿。”
裴衡容色淡淡:“方才不是说过?”
“我不信,”岑夫子一脸笃定,连捣药的速度都变得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别说他不信,只怕连长公主都不信。
否则,长公主临走前又何必意有所指说出那句点明身份的话?
长公主看似无心,实则是在间接提醒。
别说长公主起疑心,就连他心中也是颇多困惑。
裴慎之是谁?
那简直是一块不懂风月情怀的呆木头。
常年在药王谷,平日里连女子都见不到,回到长安之后对女子恭敬有礼,身边伺候的都是男子,连一个洒扫丫鬟都没有,在他看来,裴慎之简直是对女子避如蛇蝎。
如此这般,他在赶到时居然看到裴慎之抱着传闻中集非议于一身的贵妃,这可实在是不同寻常,其中必有蹊跷。
没有听到回答,岑夫子抿抿唇,复又言道:“我记得你先前曾与我说过一事。”
岑夫子:“你先前曾说,你遇到一女子后,身体不适症状便会减弱。我虽心存怀疑,但观你脉象所言非虚,该不会……你遇上的是贵妃?”
裴衡未做声。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