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畏寒的可露丽并不常出门，而鹿野院平藏有别的事情要忙。
接近冬天的末尾，河水终于开始缓缓流动，在这个冬天里，稻妻城一共发生了两起影响劣的自杀案。
仿佛在锁国令之下，稻妻的人民和被压抑的风被一齐封锁在这个停滞不前的国家里，空气里处处浮动着不安的氛围，粘稠到像是要就此凝固在人们的咽喉里。
鹿野院平藏亲手讲两宗卷宗放在一起。
一起是吊死在绀田村鲤鱼旗杆上的贝原先生，另一起是在河水于电气水晶之间触电身亡的柏木小姐，
同样都是自杀，同样的离奇惨状，同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人的目光下，案件上一些本不应该公开的细节不胫而走。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曾经拥有过神之眼。
更加巧合的是，死于窒息的贝原先生持有过风神之眼，死于触电的柏木小姐执掌过雷元素力。
像是可悲的宿命一般。
眼狩令的号令之下，他们的神之眼被收缴，砌进了天守阁外那坐气势恢宏的神像之中，再也没了往日的光辉。
死亡的阴云笼罩在稻妻城的上空，久久不散，每一个神之眼的持有者都会感到惴惴不安。
还未上缴者终日惶惶，唯恐天领奉行的人破门而入；已经上缴的人里更是大乱，疑心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的人、叫嚣着要夺回神之眼的人、写好遗书等死亡上门的人，凡此种种，混为一潭，将稻妻这本就不清澈的死水搅得天翻地覆。
——但着只是一小撮人的疯狂。
与热衷法庭上闹剧的枫丹人不同，稻妻人只会清扫自家庭院里的积雪。
有神之眼的人终究是少数，并不会特别影响到普通居民的生活。
可露丽看着河上冰层破碎，日暮的斜阳下泛着点点光晕，觉得心口堵着东西。
想这河道一般，虽破了冰；在暖意氤氲下渐渐翻起了水光，但碎冰依旧堵在一起，明明已经生出碎裂的痕迹，但仿佛它们以为和以前以前一样是同一个整体。
比水先流动的，是屋外的敲门声。
指关节扣在门扉的声音干净有力。
“扣，扣，扣。”正好三声。
这是鹿野院平藏敲门的习惯。
可露丽站起来。连续工作了一整个冬天的壁炉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屋子里没有生火，但还是隔绝了大多数阴冷。
“晚上好，可露丽小姐。”初春的寒风还有些刮人脸颊的凛冽和着少年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
可露丽抬头，正好撞进他翠色的眼眸里。
“晚上好鹿野院侦探。”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位侦探先生了，因为他总是跑来跑去忙事情。
少女身上带着暖烘烘的木头和油墨的味道，淡淡的，没什么侵略性。至少闻着不刺鼻。
可露丽把人往屋子里拉了一下，关门防止屋子里的暖气再溜走更多。
“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来找我吗？”可露丽说着，鹿野院身上格格不入的冷意让她不太舒服。
她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鹿野院平藏了，上次看到还是在上次了。
“可露丽小姐。”鹿野苑平藏难得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初春一样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很严肃。这样的神色可露丽也是见过的。
在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匆匆从自己窗前走过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这让可露丽也跟着严肃起来。
“可露丽小姐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可露丽点头：“没关系，你说。”
“有一具尸体，我希望你能帮我去看一看。”
“……”可露丽的沉默只有片刻，她拢上外套，整理出门的着装。
“走。”可露丽的回答简短有力。
现在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可露丽其实结束了一天的日程，但还是跟着鹿野院平藏的脚步匆匆到了一处崖下。
海岸边，悬崖下。
正是退 潮时。
沙砾微微发烫，海面的碎冰和被染成金色的浪花浮浮沉沉。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色。但抵达这里的人都无心欣赏。
鹿野院平藏带着可露丽穿过警戒线，一路走到了目的地。
几个同心站在那里，还有一抹显眼的白色身影。
那是……斜阳并不刺眼，但这样看有点背光，远远的实在很难看清他的脸。可露丽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这才认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