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落在水面上,涟漪圈圈泛开。白鸽扑哧着翅膀,掠过开透的银杏,飞向碧蓝高空。
“那是飞花湖。”杜明秋的语气不自觉的含上敬意。
人间十色,有三色便是落在了日彰学宫的飞花湖。
相传几百年前曾有两位绝世高人在此论剑。
那日云压西楼,风雨欲来。内力汹涌如海浪,万千剑影是月色清寒,临湖底青石。
至终一剑横水而过,被掀入空中的水珠化作旖旎菡萏,浮水不散。
自此,飞花湖一战成名。
之后凡是经过一些重要的建筑,杜明秋都会简略介绍几句。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行人穿过茂密的竹林,出现数栋整齐林立的小楼,四周种了几株玉兰,因过了花期,只剩下橙红的叶子。
每一栋小楼都有三层,每一层有三间房,沐山敛和林间分得二楼的第二、三间。
沐山敛站在小楼下,方要问询价钱,杜明秋已经和众人抬脚离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小师妹,谢了。”
谢什么?沐山敛在瑟瑟秋风里有些疑惑。
橙红叶稀稀疏疏地落在二楼长廊上,登云履踩在叶子上,沐山敛慢悠悠地走着。走过第一间房时门是开的,她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瞥。
如今是晌午,光线正足,能清楚地看见一名身穿蓝衣的温婉女子挽起袖子,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臂,站在书架前,细细擦拭着木架上的灰尘。
学舍的布局简单,一间厅堂和两间房。虽说屋里的灰尘不多,可门窗紧锁数月,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让沐山敛停在了门口。上辈子当上太子妃后,到底养尊处优惯了,沐山敛素来寡淡的神色难得流露出一丝嫌弃。
林间走进房里,开窗通风,片刻后,这股气味终于散去。
学舍焕然一新后已是傍晚,余晖斜落,学宫如溺入澄海。
林间进来时,沐山敛已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坐在木椅上,细细翻阅着《日彰学宫选课指南》。
“小姐,你这是在?”
沐山敛翻过一页,提笔在一旁的纸上写着什么,“学宫四日后会举办开学大典,但在八日后才正式开课。中间这几日便是让我们择课,一般择八门作选学,文学四门,武学四门,还有另外五门是学宫安排的必学,共计十三门课业。每门课程每月会有一次考核,成绩都会计入学分中,一年后,只有前二十五的人才能继续学业。”
林间微微瞪大双眼,奇道:“每人选的课程不一样,如何能一起算分比较?”
“规矩就是如此,为了留下来,我们从择课便要很谨慎。”
林间的声音低了下去:“真是残酷,今日见的那几位师兄师姐应该是很有实力,或者气运极好的人。”
沐山敛默不作声,其实这是一种仁慈,学宫里大多学子将来大多是要出将入相的,若连这点实力和气运都没有,死无葬身都是轻的,就怕祸连全族,在史书上遗臭千年。
选课这事一时半会是定不下来的,沐山敛和林间于是踏着最后一抹斜阳,走入食堂。
原以为此时离开学还有几日,食堂的人不多,怎料进去一望,已然坐了不少桌,只是看他们大多神情从容淡定,应是老生。
林间不由感慨:“日彰学宫的学生就是不一样,真是勤奋好学。”
两人要了两素三荤,寻了个不扎眼的好位置坐下。
林间举筷,想要夹一块好肉给沐山敛,可挑来拣去,全是皮粘骨,让林间不得不怀疑这只鸡是饿死的。
“别挑了。”沐山敛夹起一片青菜叶,低声说:“今年好几个地方发了大水,朝廷削减了支给学宫的用度,祭酒又从中拿了十万两白银,连同自己多年积蓄合在一起,由几名老师和弟子送去灾区,搭棚施粥。”
学宫里普通人家的学子从小吃得比这还差,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油,富贵人家的则去不远的金门街上找酒楼,因而也没人说什么。
况且老祭酒此举深明大义,心怀苍生,帝京里不少名门望族为了拣些名声,或多或少也跟着捐了钱财,虽说是杯水车薪,却也好过没有。
两人除了一开始动筷说了几句,之后就贯彻了食不语。隔壁一桌倒是喋喋不休。
“我们等会去琳琅阁囤些零嘴,三日后要在学舍了呆上一整日。”
“怎么了?”
“如今来的学生大多是家在外地,怕路上有事,所以早早出发。而家住帝京的普通学子也会提早一两日来收拾学舍,掐着点在开学典礼前来的人家……”那人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方缓缓道:“非富即贵。”
“还得是周兄思虑周全,万一碰到些没长脑子又得罪不起的人,就我这小门小户,可不得遭殃。”
沐山敛恍然大悟,怪不得上辈子在学宫没什么人来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