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有词:
“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饮食冷暖都莫要疏忽,娘盼着你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丫鬟们则忙着擦拭文房四宝、清点书卷,手脚麻利中带着几分伤感,庭院里往昔嬉笑打闹声不再,唯剩凝重叹息。
夜幕低垂,谢淮钦步出房门,仰望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怅惘。
那京城于她而言,是未知险境,亦是家族希望所在,三日之后,命运轮盘将被狠狠拨动,前路茫茫,唯能怀揣孤勇,毅然前行。
【 三 日 后 】
谢淮钦一袭素色男装,头戴方巾,身跨瘦马,在熹微晨光中踏出家门,正式踏上赴京之路。
随行的老仆驾着装满行囊的马车,默默跟在后头,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似在奏响一曲未知的命运乐章。
起初,官道两旁是熟悉的乡野景致,田埂上野花摇曳,可谢淮钦无心欣赏,攥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目光直直盯着前路,满心都是对京中莫测风云的揣度。
行至山林处,日光被茂密枝叶切割成细碎光影,斑驳洒在身上。
突然,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老仆紧张地握紧马鞭,谢淮钦也警觉起来,所幸只是野兔窜过。
她眉头舒展,长舒口气,额头却已布满汗珠,这一路,任何风吹草动都似惊涛骇浪,时刻挑动紧绷心弦。
沿途客栈,人声嘈杂。
她进店要房,刻意压低嗓音,粗着声线吩咐伙计打水备饭,一举一动模仿兄长的沉稳。
用餐时,邻桌多是行商旅人,谈论着京城逸事、朝堂新政,她默默倾听,时而点头,将有用信息暗自记下。
就寝时,却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声,担忧睡梦中泄了女儿身份,彻夜警醒。
越靠近京城,官道愈发宽阔、行人愈加密集,各式华贵马车、威风官轿穿梭不停。
她望着那些京城显贵的排场,心生忐忑,又暗暗挺直脊梁,告诫自己定要融入其中
以谢家之名、兄长之姿,在那权力漩涡中心站稳脚跟,可前路迷雾重重,能否如愿,唯有听天由命。
谢淮钦踏入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喧嚣与繁华似汹涌浪潮扑面而来。
街边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贩夫走卒吆喝声、达官显贵马车辘辘声交织一片
可她无心赏景,按捺着内心如鼓擂般的紧张,寻到一家稍显僻静的客栈落脚。
于客栈房间内,她屏退侍从,独对着铜镜,深吸一口气。
镜中那张脸,褪去了些许旅途的风霜,眉眼依旧秀丽却添了几分英气,朱唇轻抿,透着凝重。
抬手解开包袱,抖落出那身象征无上荣光却也承载万千压力的状元服,指尖轻抚衣料,似能触碰到兄长往昔的期许与努力。
她缓缓穿上,细致整理衣领、袖口,束好腰带,每一个动作都庄重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肃穆的仪式。
待装束完毕,昂首阔步迈出客栈,街边百姓投来艳羡目光,窃窃私语夸赞着谢家状元郎的风采,她却只觉芒刺在背,手心沁汗。
一路走向皇宫大殿,那朱红宫墙愈发高大,巍峨殿宇在日光下金顶生辉,白玉台阶似通往云端,每一步拾级而上,膝盖都似有千斤重,往昔背诵得滚瓜烂熟的朝堂礼仪、应答话术,此刻在脑海中竟有些许凌乱。
进入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目光齐聚。
她强作镇定,跪地叩首,朗声道:“臣,谢淮深,参见圣上!”
声音微微发颤,努力模仿兄长醇厚嗓音,所幸殿内威严庄重,细微异样并未被轻易察觉。
大殿之上,气氛庄重肃穆,雕梁画栋间金辉闪耀,似在彰显皇家威严。
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那高高御座之上,目光带着期许与嘉许,越过层层朝臣,落在谢淮钦身上。
“状元郎,此番探亲归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
声音沉稳,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在空旷殿堂内回响,声声叩在谢淮钦心弦之上。
她忙伏地叩首,额头轻触冰凉地面,极力稳着心神
模仿兄长谢淮深的醇厚嗓音回道:“圣上体恤,臣感恩戴德,能归乡省亲,乃圣上隆恩,臣不过略经跋涉,不敢言辛苦。”
话虽如此说,可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攥紧,掌心满是汗水,微微颤抖。
皇上微微颔首,似对这谦逊之态颇为满意,抬手轻抚龙须,继而朗声道:
“朕念你才情出众,学识斐然,今特封你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望你勤勉于职,莫负朕望。”
旨意一出,四下朝臣纷纷投来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谢淮钦再度磕头谢恩,“臣定当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起身时,身姿依旧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