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絮,抓不到实处,又好像是流沙,一头凹陷,另一头就争先恐后地涌上。
窒息慢慢逼近,意识即将消散,他只好用蛮力拉扯,使劲挣扎,终于在最后的关头解脱了束缚,得以大口喘气。
这时,夏叔懋才发现外面天光既晓,清风徐来,纱帘微微曳动,他的心跳得飞快,两股之间一片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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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苏梅章已经不在了。
江令月独自用膳,问起巧珠道:“小莲如何了?”她想起,私下里巧珠也求她能在苏梅章面前说些好话。
“相公解了她的禁闭,把她调到厨房做事了。”巧珠回道。
她心中颇有感慨,小莲日后只能与柴炉为伴,又是相公亲自下令,恐怕累死累活也再难出头,同时警醒自己,千万要谨言慎行,否则摆在眼前的似锦繁花,也终究摸不着、摘不去。
江令月闻言松了口气,好险苏梅章是饶过了小莲。
她观巧珠并未刻意远离小莲,想必也有常妈妈的意思在,那么来日小莲是能在厨房站住脚的。
只是假如时光能倒流,她希望小莲没有进到深宅大院中。
早膳用完不多久,望溪来报,苏母请江令月过去一趟。
收拾妥当后,江令月刚出门,就见对面那间空房,窗牖半开,正有仆役进出打扫。
她不是个爱探究的,虽然空房离自己的厢房近,但一则从未有人住进去过,二则洒扫不是由她经手,所以江令月根本不 清楚它的用途何在。
昨晚那奇异的感受再次溢上心头,她的脚步不受控地往那处走去。而此刻,她只想亲眼确认,在那扇窗牖内,是不是能窥看到她房中的一切。
下一刻,一堵人墙挡在了江令月的面前,定眼一看,是申妈妈。
申妈妈客气地行了礼,提醒道:“这房许久不曾打开透透气,里边闷臭得很,姑娘仔细些,别靠太近了。”
话说到这份上,江令月也不好再越过她,只是有心查探,眼睛在外围转了一圈,扮出讶异的模样,问了句:“我平日里甚少见到这阵仗,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贵价东西,需要这么多人打理?”
申妈妈滴水不漏道:“姑娘,恕老奴不能说。”
江令月听罢,面上露出了悟的神色,只是申妈妈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到底教她的心沉了沉。
越是无法知悉的,就越是令人不安。
巧珠插嘴道:“姑娘,老太太还等着呢。”
江令月只好收了心,暗自劝慰是多虑了。
路上,望溪突然朝她道:“最近天愈发热了,老太太还念着姑娘之前说要送的绣扇。”
巧珠满脸疑惑,想不起姑娘何时许诺过。
江令月同她一般,只是素来端静,极快掩饰了过去,并隐约察觉到,望溪似是冲着她一人来的。
可是该如何支开巧珠?
“蛇!在那儿!”望溪很快想到了办法,指着巧珠的脚下喊道。
招式简单却十分奏效,巧珠吓得往旁边跳开,江令月也下意识抬脚离开原处,恰好向前,望溪扶了把,迅速在她耳畔滑过:“奴婢有话。”
声音骤响,江令月差点将头都偏了过去,心中砰砰直跳。
望溪早就松开了手,踏步上前,大胆地捏住了那条“蛇”,原来不过是根虬结在一块的枯枝。
巧珠见状,拍了拍胸脯,缓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姑娘,眉头紧蹙,正一脸害怕,心里不免发虚,暗骂自个儿真是胆小,倒把姑娘撇在了一旁。
她赶忙过去扶住了人。
江令月便顺势装作受惊的模样,大腿也发疼,靠着廊柱坐下,缓了一会儿,道:“巧珠,能劳你回房帮我拿下绣扇罢?”
巧珠犹豫了下,江令月看在眼里,低首面红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实在脚软,还要再歇歇。
方才听望溪提起绣扇,我想起奁子里收起一把,那日你告假了,所以不晓得,现下正好拿来,也能向老太太赔个罪,别怪我去晚了。
我和望溪就在这处等你……”
本来她说到此处,便想止了话,概因说多显得刻意,可见巧珠仍未应承,只得继续道:“好巧珠,我知道天热,你替我跑一趟,回去我给你要碗湃得清凉且料多的甜水,好么?”
江令月坐在廊下,身后是漫开的夹竹桃,花冠深粉,似桃花般艳妍。她甚少露出女儿娇态,此刻柔着声线,眼中含情,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美人只是静坐便足够惊艳,更遑论对着撒娇。巧珠自然顶不住,只觉面上一烫,嘴角却抑不住地上扬,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