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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就知道,对这小妮子不能使强硬手段,而是以情徐徐软化,才能为己所用。
今日再看,果然如是。
俄顷,肴馔齐整列好。荤的有蒸通印子鱼,鸡子肉圆子,油爆河虾,糟鹅胗掌,素的有清炒蒜苔,盐汆菠菜,并几碟腌冬菜,就碗红莲香稻,佐杯茉莉酒,有滋有味。
大鱼大肉吃腻了,今晚从简,苏梅章没留人,只各自动箸用膳。
江令月习惯先给他夹了几筷,被苏梅章制止,挑了最滑嫩的鱼肚子肉放到瓷碗中,接着她也顾不上挟菜了,一顿下来竟吃了个七八分饱。
她不爱酒,只小口抿着蜜饯金橙子泡茶消食,茉莉酒则全下了苏梅章的肚。
可谓酒足饭饱,苏梅章提起了正事:“我着意买几个年轻丫头去伺候老太太。”
眼看苏母岁数上去了,但梧桐苑依旧冷清,怕她闷坏,也怕她没得到妥善的照料,这回不管老太太怎么反对,他都不改主意了。
江令月察出苏梅章是下定决心,也觉苏母身边缺个可心儿的,但照往常,这等内务轮不到她帮忙,只说:“老太太心疼相公的银子,推了几回,但孝心难阻,应该会收下的。”
“过些日子人伢子会上门来,到时你帮着老太太挑。”苏梅章眉眼含笑道,“不知月娘可答应?”
江令月面上微讶,心底却一连绽了几串烟花,她道:“蒙相公信任。不知相公对丫头的性子或者拿手的技艺有要求吗?”
苏梅章略一思忖,说:“细心是必须,性子活泼些也无妨,只要她粗中有细,晓得自己的本分就好;其他的留给老太太决定罢。”
“奴记住了。”江令月模样很是认真。
苏梅章见她娥眉轻蹙,双瞳明亮,俨然把这当成一份正经差事,到底是头一回瞧见她兴致盎然,满目灵秀的样子,旁的也不多说了。
“今夜我便休在此了。”
江令月愣了愣,眉眼倏然软和下来:“相公上回留的里衣,奴给收拢了起来,这会儿就去拿出来。” /p>
她站起身要走,冷不丁被他点了点腰窝,差点融作一汪春水。
还是苏梅章扶住了她,笑道:“月娘还受得住?”
桌上花卉层层迭迭,罗衣轻解,覆添新色。扪弄处,绵雨膏,点点红梅。忽倾杯盏,丝丝水液成帘,牡丹自开别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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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如此便入了初夏。
赵娘子已去了新府,临走前做了一桌沔州菜,邀了江令月来,让她尝尝家乡味道,也算是两人相识一场的告别。
待江令月收拾好心情,人伢子便上门了。
是个约四十来岁的婆子,着件毛青布窄袖衫儿,发髻斜插三根银簪,脸上收拾得干净,只眯着眼笑时才露出点精光。
她带着十几个人,从八岁到十四岁的都有,样貌大多端正,其中有几个比较出挑,瞧着应是不怎么磋磨过。
江令月头一回得苏梅章嘱托,心里十分重视。她不仅希冀能借此展现自己的能力,好给日后争取到更多理事的机会,也想一改以往只会绣花种草的形象,显得不那么无用。
将丫头们分为五人一组,站了近四排,江令月先是看她们的形体,站无驼背耸肩,行无左右摇晃。这一项所有人都没问题。
接下来是要看牙口。巧珠昨夜与她说,根据牙齿的磨损,能够判断出大致年龄和身体状况。
虽然做上苏家生意的人伢子几乎不敢耍滑,就怕砸了招牌,但该检查的最好都不要落下,防的就是那个万一。
此外,还得观牙的色泽、齐整,瑕疵不能太明显。即使老太太瞧不着,放到她跟前伺候的丫鬟也是代表着苏家的脸面。
江令月偏了偏身,但见院门聚了不少仆役,其中单手叉腰,头系青布巾,戴荷叶金耳坠,背对着她的是后院二管事,申妈妈。
申妈妈头上的大管事是常妈妈,但常妈妈只守着库房钥匙,其余管理则由她来,今个挑选丫头的差事,若不是苏梅章吩咐,肯定是要落在她身上的。
“都安静些,不然全回去给我干三倍的活。”申妈妈警醒道,却也没真的把人赶走。
现下日上三竿,离着午间也不远,宅邸内没留贵客住下,大家手头上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听说有新人来,半是凑个热闹,半是显着自己威风,你推我搡的过来了。
她转过身,捋了捋手上的金钏子,多少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架势,暗想这位娇养的娘子,非要来逞能,别待会还要她出马搞定。
江令月并不会看牙的磨损,叫了巧珠来,登时听到人群中泄了几道笑声。
“平时都夸姑娘人好,今日一个个的,生怕姑娘不出丑!”巧珠小声愤懑道。
对于围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