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缓地安抚她,将手轻轻掩盖在她不愿示人的地方,而后有条不紊地吩咐承安去给常妈妈搭手,待他最后望向江令月时,她已经拾起锦巾,准备替吴蔼云系上了。
须臾,一切妥帖。
夏叔懋却没就座,几步跨至吴蔼云面前,行了晚辈的礼数:“后生见过老太太。”
这是江令月第一次听到他开口,但比起沉稳明亮的声音,她更为他的有礼和体贴感到惊讶——不仅没有摆出官架子,而且特意点明以长幼论尊卑。
因初印象不佳,她在心中描摹出的对方,是有一副酷似张翼德的面相。
江令月稍一抬眸,但见他身量六尺有余,一身玄色劲装,显出宽肩窄腰,剑眉星眼,鼻梁高挺,棱角利落分明,或是刻意收敛,抑或是烛光轻柔,周身冷冽肃杀之气不扬,只觉丰神俊朗,如耀眼骄阳。
倒是……她想岔了。
“大人折煞老身了!”吴蔼云嘴上不应,却拍了拍扶手,难掩欢喜,对方比自己小了足足两轮,但功绩是实打实的,能得他如此尊敬,实乃三生有幸。
“你这官身是自己拿命搏出来的,当真是不惧生死的英雄!”
夏叔懋反倒苦笑:“说出来不怕老夫人笑话,当时我空有一腔热血,胡乱冲进贼匪的队伍中,差点把脑袋留下,如今平安回来,总免不了后怕,身上的伤势也才养好不过几日。”
“伤在何处了?”吴蔼云心疼道。
“背上一刀,深可见骨。”见她果然惊呼出声,夏叔懋走近几步,轻描淡写道,“手背上也划了刀,没背上的深,疤痕还在,老夫人可伸手摸一摸,便知我没有骗你。”
说着,江令月就看见那道战疤,新生的皮肉像条肥胖的毛虫,最高之处攀上了食指关节,横斜将手背劈成两半 ,说不为之撼动是不可能的,又见他目不斜视,平易近人地蹲下,任由苏母动作,心底已对其大为改观。
苏梅章对夏叔懋类似孔雀开屏的表现并不感兴趣,也无意在此刻奉承他,只状似不经意地掠过江令月一眼。
“还痛吗?”
“不痛了,现下被老太太一摸,还有些发痒。”夏叔懋耐心道。
吴霭云亲切道:“这是里面的筋肉还在长,你千万别挠破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盒紫云膏,能淡痕止痒,你若不嫌,尽管拿了去。”
“长者赐,不敢辞,后生这就腆脸收下了。”
见此,苏梅章脸上的神色淡了淡。
不过片刻,竟能同时讨得与他最为亲密的两人的好感,本以为只是个未及弱冠、故意摆出副老成练达模样的毛头小子,倒是他小瞧了。
想来也是,如横空出世般,名利双收,还坐稳千户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
苏梅章隐约觉得夏叔懋是根不好啃的骨头,日后怕是要舍出更多筹码,但这条船是他先搭了板,对方已经走到中间,轻易不可撤下。
思及此,他向江令月投去目光,那露出的半截雪颈,微微弯出好看的弧度,显得十分温顺。
至少……还是在掌控中的。
*
小叙几句,夏叔懋便提出辞意。
“老太太留步。实是还有要事在身,兼之风雨欲来,后生需尽快回府。”他止住吴霭云欲要起身的举动,又道,“只是还有一事劳烦。”
苏梅章了然:“大人放心,某可作保,您来寒舍的行迹不会泄露出去,待会还请搭乘某提前备好的素布骡车回府,以防万一。”马车太过显眼,只做平常人出行为好。
夏叔懋相信他不会在此事上马虎,否则得不偿失,其余细节想来也安排妥当,只需配合,于是应下,随后正式向苏母告别,却被对方拉住,他略感意外道:“老太太还有未尽之言?”
此刻吴蔼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舍,倒真像是把他当作家中小辈,不无落寞道:“下回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回且让我知晓你平安出门,待会教月娘代我,送你一程。”
夏叔懋本打好推拒的腹稿,好险听完了她说话,词到嘴边,囫囵转了圈,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好。”
出了厅门,先入院子,有花团锦簇,灵石交叠,沿着小径过洞门,行至甬道,两边栽种的俱是梧桐,已结了青绿的花果,又走了约几十步,便至垂花门处。
一路行来,夏叔懋对于苏梅章的攀谈,颇有些心不在焉,大半心神只凝在女子发髻间的那支蝴蝶簪上,缀着两颗珍珠,颤啊颤,好似飞入了他的心房。
若是能再听到她唤自己一声大人,今日也算圆满了。
可惜江令月只一心引路,见已至二门,遂停了脚步,将提灯交给承安,让到侧边。
夏叔懋便是有心想说些什么,也没了机会,因为苏梅章正等着他先跨过门槛。
过了几息,眼见两人的身影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