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郗元时,脚步一缓,郗元抬眸,两道带着困惑与无措的视线相撞,又一起转向公冶晏。
公冶聪蹙眉,继续往前走,公冶晏站起来,迎上前,“兄长,你来了。”
“伯黎怎么来了?”公冶聪回首,警惕的看了一眼郗元。
“我带她来的。”公冶晏大方承认道。
公冶聪‘啧’了声,“你带她来这儿做什么?也不怕吓到她!”
“吓到她的可不是我,是夏侯熙。”
公冶晏斜眸,看向那倔强不肯低头的囚徒,被发跣足,模样狼狈,哪还看得出半分当年夏侯七郎的风采。
“那次遇袭之后,伯黎时常做噩梦,她总这样也不行啊。心病还须心药医,看着夏侯熙死,或许能解她的心结。”
公冶聪的眉头更紧了两分,转头看向台下夏侯熙,刀斧手的动作粗鲁,公冶聪侧首,身旁的掾属会意,上前呵开刀斧手。
“夏侯子阳,你我毕竟相识一场,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公冶聪问道。
夏侯熙抬头,脏乱打结的头发中,露出张不屈的面容,潦倒不减俊朗,反增几分坚毅。
“给我琴。”他扬声道。
雨渐渐大了起来,落在郗元身上油衣,发出沙沙的声音,珞河涛涛,琴声悠扬。
没有人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夏侯熙精通音律,谱曲无数,这曲子或许是他自创。
郗元侧耳听去,却觉得这曲调似曾相识。
她抬首,见夏侯熙盘腿坐在脏污的刑场,腰背挺直,仿佛淤泥中开出的一朵莲花,不染尘埃。
一曲毕,夏侯熙站起来,望着一去不复返的珞河,仰天长叹,“我褚国大好河山, 澹台氏历代先祖肇创基业,到底要付他人之手。”
七弦琴被他狠狠惯在地上,琴身四分五裂,鱼肠弦绷断,最后演奏这琴的人,也如琴一般,在郗元眼前,裂成斑驳的碎片。
郗元木然的眨了下眼睛。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杀。
人生下来就注定要相互残杀,她应该庆幸,自己是站在高台上的杀人者,而非台下待宰的鱼肉,再往前一步,她应该惶恐,因为她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会跪在台下,引颈受戮。
所以,她要比今天更小心。
刀斧手提起大桶河水,冲散台上血污,这短暂的一瞬,由生到死,郗元心中百感交集,但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呢?
她低下头,呼吸一时变得急促,那件隐藏的东西从心底深处,不可压抑的冒出芽来。
那是对同类的怜悯,对大好生命无端逝去的同情,是兔死狐悲的感触,源于良善的难过。
眼睛酸涩,热泪涌上眼眶,郗元的眼皮飞快动了一下,两颗泪珠雨水般砸在地面。她抬起颤抖的手,捂住嘴,才没让情绪决堤。
血腥气顺着风吹来,郗元胃中一阵翻滚,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顾不上一旁公冶晏,她转身往台下跑去。
木头的台阶沾了水,靴子踩上去,一阵发滑,郗元只觉脚下一空,身体一阵失衡,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公冶晏追了上来,忙去接郗元,谁料脚下也一滑,两人一起摔在台阶上。
“子乐。伯黎。你们没事吧?”公冶聪焦急询问道。
“我的手....”郗元疼的眼前一黑。
她身后传来公冶晏忍痛的声音,“夫人,你先起来,我的腰....”
两人这一跤摔得不轻,郗元的胳膊青了一块,公冶晏的腰扭伤,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
大夫为两人开了膏药,公冶聪命人送走大夫,一手叉腰,另一只指向公冶晏的手,在看清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后,落到了自己的额头。
“案子也结了,你们好好养伤吧。”
公冶晏俯在榻上,郗元坐在他身边,两人都低着头,讪讪道:“是,兄长。”
楚王案结,帝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制造波澜的人,全部被杀,可这平静下,又不知藏着多少未知风波。
压城的乌云最终化作哗哗大雨落下天际,天气不好,公冶晏养病,不需要去公署,成婚大半年,他们第一次有时间独处。
郗元如往常一般,在窗下看书,公冶晏卧在她膝上,一条腿竖起,手握几支羽箭,正兴致勃勃投壶。
一支箭入耳,呈横壶。
公冶晏高兴地一拍腿,坐起身,端起手边耳杯,一饮而尽。
下一瞬,郗元手中的书被人抽走,一双带着欣喜的清澈瞳眸映入她眼中,“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我只是喜静。”
公冶晏笑了,猛然往前,郗元躲避不及,公冶晏温热的唇,猝然落在她唇上,这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