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个全副伪装的男人是谁——即便摘了帽子取了墨镜恐怕也没有几个认得出来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场蹊跷的电梯坠落事件,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就是詹大鹏坏事做的太多,遭报应了!”
夏巽自然不相信报应的说法,这件事早有预兆——詹鹏鹏的死亡恰好印证了他不断减少的黑色数字,但之前致命伤的位置在心脏处,如今却是……一定有什么力量从中作梗。
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够提前结束一个孩子的生命,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意外?
文令月?不,不可能。虽然她有天赋,但仅限于与她对视的时候会不自觉说出实话。今天早晨刘梅能迅速交待就是被令月的眼神控制了。但她做不到改变人的寿命和死亡方式。
会不会十年不见,她变了?
但,还有一个人更可疑。夏巽想到了令月身边的那个女孩。
没有死亡时间,会不会她的天赋和这个有关?
夏巽越来越觉得要好好调查那个女孩。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又一个消息传来:詹大鹏的母亲因为目睹孙子摔下电梯井,受惊摔倒,竟然也死了。
詹大鹏听后,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愣了一瞬,接着继续埋头用已经出了血的手抠着电梯厢,疯了一样,谁都劝不动。
夏巽默默离开现场。
又一个应验了。但死亡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詹大鹏的母亲也好,儿子也好,他们的死绝对不寻常。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做到这一点的人,如果将这份天赋用在不正当之处——必须查清楚!
詹大鹏一夜未眠。
他被警察叫去做了笔录,又去太平间确认尸体——儿子连全尸都没有,母亲也抢救无效死亡。詹大鹏忽然衰老了好几岁,他一个人在花园里默默抽了一整包香烟,之后做了个决定。
“人是死在你这儿的,要么赔钱,要么你把我儿子老娘还回来。”
詹大鹏想明白了:老娘是挺不容易的,但带来的更多是麻烦。儿子是心尖上的宝,但是这个没了还能再生。至少最后再敲诈一笔钱,也不算他们白死。更何况,还有更大一笔钱要转走,必须转移注意力!
至少二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当天晚上,詹大鹏叫来了全部三十二个兄弟,就在医院大厅里搭起灵棚燃起火盆。
轻车熟路。
夏巽几次想找机会接近詹大鹏。事已至此,他早就分不清自己想要追寻的,到底是王胜利死亡的后续处理,是詹大鹏领导的医闹组织,还是单纯想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只是无需他纠结自己的目的,詹大鹏根本没有给夏巽靠近的机会。
一整夜,省人医在吹拉弹唱扯着嗓子哭丧中度过。
次日清晨,夏巽蜷在大厅角落里刚打了个盹,就听到一阵嘈杂:院方报警,警察强制拆除灵棚,詹大鹏正准备离开。
离开?怎么会这么轻易?夏巽赶忙上前打探,才知,那个“足智多谋”的戴院长一如之前打发詹大鹏去地铁站一样,这次一边报警强制驱赶詹大鹏,一面暗示詹大鹏去找文令月要钱。
“医院这么大,跑不了。但是昨天把你母亲弄到医院的女孩要是想跑,可方便了。”
夏巽当机立断给令月打电话。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才接通。
“学——”“詹大鹏正往你家去!他家出了大事!要你负责!”
紧跟着詹大鹏,夏巽来到了文令月住的金水湾小区:位于市区西侧,靠近西郊山区,虽然距离市中心不算远,但因为交通问题最近几年才开发,只有地铁沿线热闹些。
进了小区,与外面的宁静截然相反,詹大鹏的到来早就让小区炸开了锅,买早点的拎着豆浆油条和馒头店老板一起看热闹,要上学上班的也驻了足,听早起晨练的老人们绘声绘色描述前因后果。
一个简易竹架子已经在小区进门草坪上搭了起来,四个强壮的男人正抱着一块白布准备绷上去,不远处,少说也有十五六人前呼后拥围着两个人走过来。
正是令月和詹大鹏。
詹大鹏一夜未眠,灰白的头发不安分得翘着,土黄色的夹克上沾了不知什么污渍,双目通红,脸颊发黑,脚步也有些踉跄。
令月已经换上了通勤的藏蓝色套装,还不慌不忙化了淡妆,齐肩黑发梳盘在脑后,穿着两公分跟的黑色皮鞋,神采飞扬。
走到初具规模的灵棚前,令月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夏巽,冲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不慌不忙落了座。
詹大鹏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人会这么镇定,反而有点摸不透她的底细了:“不管怎么说,害我妈进医院的就是——”
“废话就别说了。给个数字。合适了,咱们就把事了了。不合适再谈。别耽误时间。”
这话一出,周围议论声四起,不用听夏巽也知道街坊邻居在议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