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宜故作感激，甚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差半个身位跟在岳宁身后往宫外走。
一时间岳宁昂着脖子眼睛快要仰上天。
他不无得意的想，太子即便知道杨家的事跟他翻脸跳脚又如何？他不过略施小计，还不是乖乖变回以前没脾气的样子。
哼，小崽子就是小崽子。
小情小爱而已，竟至于此。
不过这样也好。
现在是好控制的太子，将来便是能掌控的皇上，想他岳宁这辈子还有机会做摄政王垂帘听政，岳宁就激动的一阵阵战栗。
根本没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太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人如今又是在哪里。
“臣李沛见过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杨静宜点点头，“李大人不必多礼。”
直到目送岳宁公鸡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口，她才转眸打量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不好不坏。
是个扔人堆里都不见得能发现的普通模样。
她想起李儒，好像也是这种长相。
又忍不住回忆贵妃的样貌，分明是明艳精致人间富贵花的长相，否则也不会勾得皇上这么多年如珠如宝的哄宠着。
怎么李家的好样貌都集中一人身上了？
“不知这二人所犯何事？”
杨静宜收回目光，看了眼旁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两个羽林卫，这俩人她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
青楼常客，过得那叫醉生梦死。
怎么可能是他俩？
不是她瞧不起这俩脑子长在下半身的纨绔，就凭他俩日日在青楼醉酒偶尔甚至找不到自家大门睡街上的本事，除非皇后和岳宁脑子进水，否则绝无可能用他们。
朱允治怎么搞的？
还是……
杨静宜蹙眉看向李沛。
却发现这人虽然样貌平凡但却有双黑沉的眼。
想他既能被朱允治赞一句尚可，会怎会没发觉此时极可能捉拿错了人？可他却异常的淡定，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俩纨绔一样。
“回殿下，审问前臣亦不得而知。”
呵，好个不得而知。
是真不得而知还是不想让人知？
“不知？人莫不是李大人查出来的？”
李沛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下意识抬头看过来，杨静宜却紧跟着话锋一转叹道，“孤近日读史颇有疑惑，李大人可有时间帮孤解惑？”
“臣才疏学浅，恐不能……”
“哎……”杨静宜摆手，“若是其他方面李大人自谦倒也罢了，孤的疑问恰好有关刑狱案件，李大人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朱大人盛赞过的人才。”
说完也不管李沛如何反应，径直拉着人亲热地往东宫的马车走，端的是君臣得宜的画面。
旁人甚至有人开始驻足讨论李沛是如何得了太子的青睐？那可是东宫太子专驾，李沛不过大理寺少卿何德何能越过一众能臣被邀上马车。
杨静宜满意地看着李沛面色凝重。
心情颇好的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一个爹爹往年曾与江予初探讨的问题，当年她嫌繁琐晦涩甚至揶揄这俩人是老学究，如今却恰好派上用场。
连爹爹和江予初都讨论了数日，何况李沛？
他简直有苦难言。
偏偏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拒绝储君。
只能硬着头皮引经据典吭哧瘪肚的阐释，却往往他刚解释到一半，杨静宜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顺着他的话又提出新的更深奥的疑问。
他便只能集中全部注意力去思考。
根本无暇其他。
杨静宜惬意地撩开车帘。
天青恰好递进来两杯茶水，并在杨静宜的掌心不着痕迹地留下四个小字：中毒，已解。
什么意思？
谁中毒了？
杨静宜看向眉头紧皱绞尽脑汁的李沛，直觉这四个字跟他有关系。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她借着看街边小贩的空当儿回头去看。
果然见大理寺囚车里，两个刚才还能站立的纨绔此时竟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囚车的一角。
所以李沛要灭口？
可是为什么……
是为了保护其他人还是为了掩埋真相？
她再次看向李沛，该说这人不愧是朱允治赞过的通达人心，天青不过才刚传来消息，想来人也是刚救下不久，这人竟恰到好处地苦笑着讨饶。
“臣才疏学浅，愧对殿下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