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声。
那是个金坠子,还是个份量不轻的金坠子。
众人的视线皆被这道响声所吸引,皆都落在了那殿中的金坠子上。
只是王允一个宫中杂役,家中又只是侍弄花草的清贫人家,也能有闲钱买这样好的金坠子?
若单掉了个金坠子倒也无可厚非,不至于让人那般起疑,但王允在见了地上的金坠子后,却是身子猛地一震。
连身边那么多的侍卫都没能顾及,瘦小的身子竟是能在他们手下挣了开来,他大惊失色地跪在地上,不断求饶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娄华姝未曾料想他掉下个东西而已,竟会如此激动,本还想让旁边宫人帮他拾起来递过去的话,都卡在喉头。
他又哪里有错了?
而且,她也还不至于这么吓人罢,让他只是掉了个东西就吓成这样。
还是娄云休最先开口结束这场闹剧,他话间难得严厉:“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指着身边不小心让王允挣脱的侍卫道:“你们还干愣着,还不快将此人拖下去领罚?”
侍卫会意,忙拉着王允下去了,还不忘将他遗落在地上的金坠子一同拾走,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那一波人终于离开殿中,娄云休身上的警惕之意才放松些许,为防娄华姝多想,还又在她身边宽慰 道:“想来此事现下也算个了结了,皇姐能放松些时日了。”
了结了?
娄华姝目光从他缓缓放松的脸上扫过,那宫人掉了金坠子,他为什么也好像有些紧张?
想起方才王允的表现,她心下思量了一阵。
只怕此事还没有就这样了结。
她身边的人,怎么好像都有事情瞒着她?
*
入夜,催梅侍候娄华姝梳洗安歇。
仅仅是几个时辰的时间,东瑾身边没了那帕子上陀罗草气味的侵扰,明显连睡觉都踏实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般浅睡一会儿便挣扎着醒来。
娄华姝看他状态好了许多之后,这才放心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主殿歇息。
只是那白天所发生的一幕幕都还浮现在眼前,让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是那么简单。
为她梳发的催梅也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不由问道:“公主在想什么?”
娄华姝的思绪被她打断,慢慢转过头来,张了张嘴,正想说话。但余光注意到自己寝殿站的其他宫人侍女后,话又皆被咽了回去。
她将嗓音提高些许,对外间说到:“本宫今日乏了,你们都下去罢,殿中只留催梅守夜便是。”
宫人们屈膝做了个礼,便都一一退去。
不久,倚华宫便熄了烛火,任外面的黑暗涌进来。
只是殿中虽是灭了烛台,娄华姝却并未就此上榻歇息。她的青丝柔柔散下,拢在身上,一袭单衣衬得她愈发纤弱,好似和平日里主着这倚华宫一宫事宜,发号示令的她不是同一人一般。
外间的风透进来,将殿内床帐边的珠帘吹动,撩起阵阵叮当的空灵脆响,在这黑夜之下,显得有些空洞。
催梅看着在月色下,眼睛被点缀了些许亮色的公主,忍不住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倚华宫向来皆是娄华姝安排,她还从未见过公主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怎的突然就要连自己宫里的人都防着了?
娄华姝摇摇头,直言道:“催梅,我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这事情应该是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另一面。”
听她这样说,催梅也沉默下来,是了,一切好似都太过水到渠成了些,便是追查都这般顺利,轻轻松松地就抓出了幕后之人。
“公主是还有顾虑?”
娄华姝点点头,她寝宫里的这个王允,应当是没和娄云休接触过的才对,可为何娄云休在今日为他屡屡求情?
他这人最是严谨苛刻,不留情面,凡事错了便是错了,何曾有过什么看在好心无心的面子上?
实在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
而且王允的积蓄,或是他的家当,能支撑他佩戴那样华贵的金坠子?
她瞧着那金坠子,可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倒像是宫中分拨下去的皇子公主的规制,怎么就到了王允手中?
娄华姝记得清楚,王允不常出现在她面前,定也没有在她身边立功的机会。
那这金坠子不是她赏的,又会是谁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