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都为着东瑾而操劳了不少,这般兴师动众,私下里不少宫人都暗自说嘴,说这东瑾不像是仅仅这里的客人,倒像是来这宫里做主子的。
东瑾昏睡了几日,娄华姝便在一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日。
终于在春光明媚,日头正好的一天,躺在床上躺得浑身骨头都有些酸疼的东瑾,缓缓转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见到的却是颇为陌生的床帐,这很是陌生的环境让他当即心神一凛,可与之一并而来的是窜入鼻尖的一抹熟悉香味。
他知道这香味是属于谁,是谁身上的。
倒不知怎的,闻到这香味竟是让他奇异地安定下来,再也没了刚才的那番警惕。就好似炸了毛的小兽骤然回到了自己所安心的地方,全然放松下来一般。
身子一动,本想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但这一动,却发觉胳膊一沉,有什么东西正压在了他胳膊上。
透过暖融融的日光,他侧头敲清楚了是什么在压着他。
娄华姝红润白皙的脸上被压出了几道红痕,眼下还困倦地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昏天黑地,便是外面日头大晒,也毫不影响她这分外良好的睡眠。
看她这样子,应是没少费心费力地照顾自己。
东瑾没再动作,有些不忍打扰睡熟的她,只在微有昏暗的纱帐下,不加掩饰地用直白的目光,望着窝在亮堂温暖的阳光下的她。
像是只有这种他们两人独处,她又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他才敢卸下往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假面 ,流露一二分属于他东瑾的情绪来。
不知看了多久,身侧人突然一动,东瑾立时敛了呼吸,便是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好似放轻了许多一般。
娄华姝抱着他的胳膊,脑袋胡乱拱了拱,像是在寻找一个能更加舒适的睡姿,连带着抱着他胳膊的手都来回探寻个不停。
见状,东瑾眼中的神色温柔了几许,侧头欲要寻件衣物给她披在身上,以免睡着着凉。
若是因为照顾他,反倒她自己身子不适了的话......
想到那个场面,东瑾便无奈摇摇头,那时她必定又要在他身边止不住地缠着他,光明正大地以她的带病之躯来逼他就范了。
殿中只有他二人,可二人之间好似自发地溢出一股亲昵温情来,缠绕在彼此身侧,似是能细细密密将他们包裹在一起。
还不等东瑾找到那可以披在身上的衣衫,便觉手上一动,娄华姝熟睡不自知,也许是她轻动着眼皮,能感知一二,那窗子外亮得有些刺眼的日光。
便随手找了个衬手的东西,盖在眼上,继续歪头会她的周公去了。
可她这无意的动作,却让东瑾浑身微僵,他拎着外衣的手顿住,缓缓转头看来。
娄华姝竟是抓着他的手直接盖在了她的脸上,也在她眼睛那处,挡住了她最想躲避的阳光。
她是无知无觉,可这般瞧着的东瑾心下却有些不自然的颤动。她这个动作,便好似不要这天光大亮的光明世界,转而同他一同落入黑暗一般。
叫他难以抑制心神。
手指之下,是她细嫩柔软的皮肤。
他好像......
还不曾在清醒的时候,和她这样亲昵过。
可现下,她睡着,东瑾素日里的克制内敛也全然被抛在脑后一般,指尖动了动,眼神也有些神恍,像是完全落入看不真切的美梦一般。
她的脸,比她的帕子要更加细腻几分。
原来女子的脸,摸起来竟是这个感觉?
东瑾手指一时好似黏在了她脸上一般,怎么都难能分开丝毫。可偏也是这时,门口处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动。
来人没有半点避讳,推门而入。
一抬眸才发觉是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的人。
娄云休看着眼前这愈发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心里都好似在滴血一般,说话间都有几分咬牙切齿:“东瑾,听说你醒了,我带着药来看你了?”
话说得倒是好意,可怎么听都更像是恨不能将人捅上几刀的森凉。
见他一来,东瑾眼中的温存倏地退却,戒备地望着来人,回敬道:“劳四皇子挂心,臣下已然无碍了。”
殿中交谈的声音窜入娄华姝的耳中,她埋在东瑾手臂间的脑袋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只消一抬眼,便瞧见东瑾已然面色如常地靠坐在她身侧,好似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真实地便如做梦一般。
娄华姝摇摇头,真的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着,还是仍旧身在梦中。
一张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细哑:“东瑾?”
“你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