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脸上,半晌,掐着她的脖子低吼:“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永远只盛得下比你强的人,我将你视为对手那么久,可你竟一点没察觉到!你怎能不知道?你怎能不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阴刻尖利,说到最后,两指成勾,硬生生将梁砚之的眼睛挖出来,他没有用法力,而是用自己的手指将两颗总是泛着不屈光芒的眼睛碾碎。
梁绛梁丹浑身哆嗦,试图阻止他,可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魂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遭受碎丹剜眼之苦,痛苦得撕心裂肺。
梁砚之面对自己曾经的痛苦很是平静,可旁边却传来抽泣声。
梁砚之惊讶地看萧衔蝉:“你不会哭了吧?”
萧衔蝉脸扭向一边,发辫遮住脸,梁砚之一个俯身歪头,果然看到萧衔蝉果然眼睛通红,蓄着两泡泪。
“你真哭了!”
萧衔蝉不想让人看见她哭,低头,却撞上梁砚之戏谑的眼神,不服气地一把擦去眼泪,瞪她:“你不是天才吗?怎么就这么死了哇呜——”
说到最后,没憋住,哇的哭出声来。
梁砚之有些别扭地轻咳一声:“我的确有几分天赋,死了没多久,就变成鬼修了。”
她指了指水幕,只见祝墨之将梁砚之剜眼之后,吸走她所有法力,然后将她与爹娘抛入青橘河,河水滔滔,一个浪翻过,所有的鲜血就都被吞噬了。
汨罗坞弟子命灯堂中,名为梁砚之的灯熄灭了,青橘河里,被河床沙石冲刷的尸体似被一股莫名力量裹挟,来到一座瀑布下面。
“大概是我死了的第三年,我就又修至金丹期,这次是用鬼体修炼,难度较大,不过掌握了方法其实也不难。”梁砚之好像一个学霸,热情地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
萧衔蝉奇怪地看着不再动的水幕:“怎么后面没有了?”
梁砚之道:“这个水幕是我法宝的能力之一,与留影石类似,也需要法力驱动,那时我都死了,哪来的法力驱动它?”
她一挥手,水幕又化作一股清水,被四方砚吸尽。
“我有了修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阳气足的男人,温养我爹娘的魂魄,第二件事,就是找祝墨之报仇!”
萧衔蝉默默听着,在她说“温养魂魄”时,眼睛不自觉瞥向那颗冰棺之上金灿灿的珠子。
普通魂魄惧怕阳气,但那颗珠子 显然是个宝物,阳气经其转化,变成了可以温养魂魄的好东西,而这个宝物,恐怕就是黄真人此行索要的东西。
而梁砚之说完报仇,一直未说话,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中,半晌,今日说了很多话的梁砚之倾诉道:“萧衔蝉,我直到如今,才想明白一件事,永远不要让仇恨蒙蔽双眼。”
萧衔蝉已经猜到几分,只是真相太惨烈她不敢确定,她看向安置半只手的冰棺,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没问出那个问题。
《幽冥录》上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若说鬼、聻、希还尚且有意识,那么夷便如同没有灵智的一股风、一片雾。
“我是鬼身时,才修至金丹便急于报仇,结果不出意料,败了;成聻时,我修至金丹大圆满,再度去报仇,结果又败了;成希时,我修至元婴大圆满,只差半步就是化神期,结果我快要杀了祝墨之那贱人时,昭平儒君现身救了他。”
萧衔蝉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师父没认出你来吗?”
她想梁砚之回想血淋淋事实的脚步慢一些,缓一些。
梁砚之无所谓道:“谁知道呢?或许没认出来,或许认出来了,只是认为一个是活着的金丹后期弟子,一个是死了的、变成鬼修的弟子,两者相较,自然是第一个弟子重要些。”
她的语调逐渐滞涩。
“那次被昭平儒君打散后,我就再无意识,等我醒来后——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能再有意识——等我再有意识后,发现我娘亲的魂体只剩下半只手掌,我爹爹的魂体也少了一只胳膊。”
梁砚之呆呆地看向萧衔蝉,因为极其痛苦,她动作迟缓,好像在不断撕扯伤口,任由伤口鲜血淋漓,只为了更加痛苦,而痛苦,就是她自己惩罚自己的刑具,但她如同饮下美酒般,饮下这痛苦。
梁砚之说:“萧衔蝉,我吃了我娘亲。”
萧衔蝉不顾梁砚之身上鬼气森森,冰冷刺骨,一把抱住她。
《幽冥录》记载,聻、希、夷皆以鬼为食,若被吞噬的鬼心甘情愿,其便能保留原有神智。
梁砚之鬼体僵硬,温度寒冷刺骨,脸上骨头尖利的部分压着萧衔蝉脸上的软肉,她还在一字一句地说话。
“她怎么那么傻,我未曾借她腹中出生,与她并非血肉相连的至亲,自她捡到我的那天就被我拖累,日子更加困苦,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