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岑远平静地打招呼,就像二人只是在街上偶遇,“死了?”
“嗯。”顾临溪眼底尽是寒意。
岑远歪着头,笑道:“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对他下手了。”
“你想怎么样?”
“帮你。”
顾临溪微微扬起下巴,斜睨着她。
“话又说回来,我出现在这里对你来说是有利的,谁都知道我和他不对付,嫌疑自然会落在我头上——你以他的名义叫我来,不就是这样计划的吗?他死了对你我是皆大欢喜,你送的这个人情,我当然要还。”
岑远说着,越过顾临溪,朝莫舟走去。
“你这枪够烂的。”她嘟哝了一句,走到尸体旁,在他身上随意翻动了一番,抬头道:“快走吧,我没见过你——还有,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问,否则我俩都完蛋。”
顾临溪盯着岑远蹲在地上毫无防备的背影,她很确定此刻动手,对方不会有任何反抗的空间。
该相信这个人吗?
她攥了攥袖管下僵硬的左手,即使戴着手套,也冰凉得几乎没有知觉。
“……谢谢。”
岑远似笑非笑地撇撇嘴。
雪越来越大,这正合心意。
顾临溪身后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举着伞一步一步地走出厂区,穿过横亘的道路,进了狭窄的巷道。
小道错综复杂,两旁林立着低矮的小楼,越往里走,地形越是起伏,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快就会失了方向。
这是宁州老居民区的典型风貌。从这里横穿出去,便是繁华的市中心区了。
即使是寒冷的雪夜,街头巷尾也不乏热闹。
路旁的小铺正往外冒着呼呼的热气,顾临溪收起伞,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一家面馆。
食物可以让她的精神放松下来,尤其是面前这碗覆盖着满满的肉沫和软烂豌豆粒的面,带来的慰藉更是他物难以匹敌。
她也不急着离开,不紧不慢地把碗中清得精光,又要了一碗骨头汤。
也许是由于脸上泛着红,在嬢嬢的眼中,她的模样文静又可亲,嬢嬢上菜时慈爱地看着她,转头又端上附赠的小菜。
“走了?”
“嗯。”她乖巧地笑了笑,重新戴上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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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时46分。
顾临溪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广场长椅上的顾临澜。
一个小时前,顾临澜给她发来了消息,彼时她正在雪地里走着,脑海中回顾着计划实施的每一个细节。
一切都很完美,他们不会怀疑到她身上——除了岑远。
她还没有想明白岑远是在哪个环节识破她的计划的。
这个人很可怕,是不容小觑的威胁。即使在第一时间表了态,顾临溪仍是不能信任她。
毋庸置疑,岑远是忠于许玉纶的。
岑远这么轻描淡写地让自己陷入杀死莫舟的嫌疑之中,除了给严歧南报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相信许玉纶不会轻易对她们二人下手。
岑远了解、也无比信任许玉纶。
顾临溪知道,如果某一天她站在许玉纶的对立面,她和岑远立刻就会变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今晚太险了。她紧紧抓着手掌,后怕渐渐浮上来:下次绝不能再犯错。
走到顾临澜面前的时候还因为沉浸在思考中而有些发楞。
身后的商场早已关了灯,陆陆续续有人从电影院的出口走出。顾临澜不住地搓着双手,嘴里呼出白气。
“大晚上的,干嘛在外面?”顾临溪拍掉椅子上的雪,坐了下来。
“反正你也不回家。”
顾临溪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猜的,”他笑笑,“今天生日啊,往常你都会给我打电话的。我问了老谢,他说你不在部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你回来了,离我很近。”
“哦,”她抓了抓头顶,“抱歉,我最近忙昏头了。生日快乐。”
“你也是。”
今天是他们的生日。顾临溪瞥到他身旁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心里明白了几分。
注意到她的目光,顾临澜拿过盒子放在腿上,拆开,里面是造型简单的生日蛋糕,最顶上缀着一圈红彤彤的草莓。
“记得拍照,用我的手机。”顾临澜突兀地提醒,语气郑重其事。
顾临溪接过手机,突然泄了气般重重地向后靠上椅背,帽子随着她仰头的动作从头顶滑落。
昏黄的光晕中,雪花像阳光下的灰尘般,无序地飘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