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样整日泡在水里,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腐烂发臭,人们喝水时就会看到支离破碎的皮肤碎屑。
一夜,它趁着水缸空了,悄悄爬进阁楼,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葬身水底。
也不知它跟那水缸结下了什么缘,第二天,水缸被醉汉打破裂了个大口子,居然也被人扔到了阁楼上,恰好死死地压在黑暗中的人皮身上。
从那时起,人皮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黑。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它,死死压着它的水缸更是最黑的魔障,剥夺了它最后一丁点儿自由。
它甚至羡慕那些黑暗中爬行的蜘蛛和虫豸,深入骨髓的绝望折磨着它。
失去自由的人皮把自己的遭遇都归结于狼的背信弃义,它发誓有一天要亲手把狼绞死。日复一日,人皮满怀怨恨,孤独地在黑暗里发霉。
直到最近,东躲西藏的狼凭着野兽的直觉,再次摸进阁楼里,它们又貌合神离地结合在一起。
穿上人皮的瞬间,狼恢复了记忆,它发现压得皱巴巴的人皮有一面居然发霉了,不由得嫌恶地皱起眉。
“你又不会光身子出去,还有衣服遮丑呢!”人皮安慰狼。
于是这两个混蛋继续沆瀣一气,怀着对彼此的怨愤互相利用,一起跑进刺绣作坊,第三次杀了人,再次逃回阁楼上。
今晚,它们又在酝酿新的阴谋,只不过由于意见不够统一,引起了争执。
“呸!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披着我的皮吃人,背黑锅的却永远是我,别人不知道我有多无辜,油水没捞到一滴滴,每次还溅一身污血!
“最可恨的是,上次明明有机会快活一番,我原想借着你的身体好好享受一下爱的滋味儿,谁知道你这个魔鬼还是杀了人!还害得我背上被人捅了个窟窿!这窟窿根本没办法补!我可不是件破衣服!
“不知好歹的野兽!今晚你要么饿死,要么先让我快活快活,要知道,我很多年都没碰过女人了!”人皮像怨妇般抱怨个没完。
“闭上你的臭嘴!你也不看看自己那空荡荡的皮囊,拿什么去搞女人!”背上的刀伤折磨得狼苦不堪言,而且它饥肠辘辘,恨不得吞进去一头牛,而人皮却坚持要先跟楼下的女招待睡一觉,才肯让它吃掉她。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怜香惜玉的感情,那姑娘脸蛋儿多可爱呀!我根本不愿意让你把她当点心吃掉!你若不让我先睡她,就别想碰她一下,我会当场揭穿你的!”人皮威胁道。
“得了吧!难道你吃烧鸡的时候,还在意盘子里的母鸡长得漂不漂亮?再说了,你揭穿我等于引火自焚,你当我白痴,吓唬谁呢!”狼不以为然。
“我要跟你分道扬镳!你去死吧!我再也不想被人当做杀人犯了!你这个遭天谴的自个儿去干吧!我可不想跟着你下地狱!”人皮愤愤不平地诅咒道。
“我受够了!你这不男不女的人渣!色鬼!“狼恶狠狠地骂道,它恨不得马上摆脱身上这紧绷绷的混蛋,但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提醒它,小不忍则乱大谋。
狼只好忍气吞声地换了一副嘴脸,它强忍背部的伤痛,硬是把语气缓和下来:
“你想想,人类是看到一条狼更害怕呢,还是看到一张人皮更恐惧?
“咱俩如果分开,我大不了重返丛林,你就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阁楼上等着发霉。
“到那时,你就不止背上有窟窿,老鼠会在你身上啃几百个窟窿,把你变成筛子!而你一旦落入人类之手,只会被一把火烧掉,变成一滩恶心的油脂!”
人皮默不作声,它气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一阵子,它憋出一句话:“我要先睡她!”
狼终于崩溃了,它一把从脑后把人皮揪下来,他妈的,真想把这张皮撕个粉碎,让这鬼东西像尘埃一样撒向夜空。
老好人旅馆外,冒牌罗马人斯特凡诺终于看清了哑巴和莫丽的尊容,也吓了一大跳。
他凭借经验,判断出这对男女生前遭遇恶狼袭击,尤其是莫丽的惨像,这作案的手法太熟悉了。
斯特凡诺遇见鬼魂,难免不知所措,他躲在旅馆外一个角落里,不敢贸然去敲门。
那一男一女两个鬼魂似乎焦躁不安,哑巴呜哩哇啦,莫丽喋喋不休,可无法听清他们在争吵什么。不安的猎犬从鬼魂身上穿过来穿过去,嗅个不停。
此时,由于生意冷清,“老好人”旅馆稀薄的草垫上没躺几个人,但并不安静。屋里,一群母鸡时不时咯咯叫两声,两只绵羊斜眼瞅着草垫上一起一落的两个身影,只有猪在呼呼大睡。
黑暗中传来女人兴奋的欢叫,尽管有些压抑。草垫边缘睡着三个孩子,两个小孩子睡得正香,大的则拼命屏住了呼吸,假装睡着了。
老板彼得罗带着妻子回乡下了,今晚没客人,女招待莫妮卡的相好便趁虚而入。他们俩弄出的声音过大,以至于阁楼上的狼与人皮都被惊动了,它们俩停止了争吵,偷偷向楼下望去。
狼顿